那使者道:“你还不知道!两日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唐军忽然派兵从下游夜渡,袭击了码头,跟着大军渡过真珠河,堵住了雅尔诸门,现在雅尔城外少说也有两万大军,我是趁着大军还没堵实冲了出来,正要往俱兰城报信。你要过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俱兰城的使者还是赶到了雅尔,到了彼城,但见雅尔城外旌旗飞扬,大唐府兵纵横往来,民兵、牧骑遍布穿梭,又有附属部落军在外围协防,一眼望过去怕不有四五万人马,雅尔城外的大部分据点都已被唐军夺占,真珠河边的大营竖着一杆大旗,在东风吹拂中猎猎作响,一面绣着一头雄狮,一面绣着一个“郭”字!
俱兰城的使者大吃一惊,心想:“郭?难道是郭洛亲自到了?”
————————————雅尔城内,胡沙加尔也看着真珠河畔的那面大旗,露出一种非常阴郁的神色。,不像疏勒、龟兹那般,只要占据要道,四五万人马已经能够将雅尔堵得很严。
这座山城本来颇为险要,这是岭西回纥赖以抵御唐军的战略要点,不过近来由于要弥补八剌沙衮的空虚,胡沙加尔抽调了约四成的兵力北上,和从俱兰城、灭尔基两地一起抽调的兵力一起,由术伊巴尔在八剌沙衮布成了一条防线。
失去了四成兵力的胡沙加尔对于雅尔的防御自然便不能如先前那般严密从容,不过这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却用了走调法,在一半要紧地点用上了常驻兵力以外,又用流动兵力在剩下的驻防地点不断地走穴,使真珠河北岸的防区显得虚虚实实,人莫能测。
对于这样的调配,胡沙加尔本人一开始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相信这个安排定能威慑得对岸的温延海不敢妄动。
然而技巧型战术最不能遇到的,就是实打实的全力进攻!
胡沙加尔没想到唐军不来则已,一来竟然就动用了空前未有的兵力!先是寻到了北岸回纥军的破绽渡河,跟着便铺天盖地地猛冲过来,将胡沙加尔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些虚营瞬间就变成了笑话,流动兵力更是无法抵挡地住拥有优势兵力的唐军的冲击!
等到胡沙加尔将北岸各处的兵力调集起来,郭洛的大旗已经到了真珠河北岸!
数百船筏被唐军用铁链链成了一座浮桥,唐军的步兵先过,跟着骑兵也过了河,郭洛在城下摆开阵势邀战,同时后方的补给队伍犹如长蛇一般源源而至!看这态势,郭洛可不止要攻克雅尔而已,势将踏平八剌沙衮而后快!
“难道……他们是串通好了的?”
胡沙加尔喃喃道。
他想起了八剌沙衮北面的唐军在过去一个月的动态,如果从现在这个结局再反思已经过去的事情,则那个叫郭威的人,他的所有举动竟然貌似是在给郭洛铺路!如果不是胡沙加尔临时抽调了部分兵力北上,那么三日之前郭洛的前锋未必就能那么顺利地渡河,现在胡沙加尔也不会如此窘迫。
本来郭洛和郭威都是唐军,会互相配合很正常,不过考虑到在这个时代的通讯设施,胡沙加尔本来料到唐军南北两支不可能这样有默契地配合才对,可惜这时他发现自己错了。
在几年前他所犯的错误导致了萨图克的大本营——疏勒的陷落,而现在一座赖以抵挡唐军南路大军的坚城,又在自己的手上陷入危机。这个打击,将胡沙加尔在怛罗斯地区卧薪尝胆中重拾的信心几乎一夕击溃了。
“将军。”
葛萨齐辉在旁比道:“现在怎么办?死守,还是出战?”
当日萨图克篡夺了岭西大权之后,一边在热海边对军队重新整编,安插了亲信又剔除了异己,加强了对数万大军的控制,一边又让葛萨丹摩写信给他的长子葛萨齐辉。葛萨齐辉见乃父已在萨图克军中,自己再要坚守,葛萨家族也难以取得阿尔斯兰一系的信任了,再说萨图克的势力又大,因此就顺势也投靠了萨图克了。
萨图克一开始许诺给予葛萨家族极大的利益,除了封疆之外更许诺让葛萨齐辉保有在南部的兵权,但等葛萨齐辉正式投诚之后,萨图克就一步步地蚕食他的权力,他没有违诺剥夺葛萨齐辉作为雅尔守将的地位,却又委派了胡沙加尔作为雅尔、灭尔基地区的总大将,实际上还是将葛萨齐辉变成了胡沙加尔的副将。
“我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八剌沙衮!”胡沙加尔收拾好心情,他心中其实另有一套打算的,只是不准备透露给葛萨齐辉,缓缓说道:“接下来且看大汗如何应对再说。”
这时灭唐城陷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胡沙加尔也还不知道怛罗斯地区的防线已不完整,作为一个有着总体战略眼光的人,他知道碎叶河流域已经守不住了!北面缺乏抵御唐军的天险,南面雅尔眼看也未必能保得住了,南北同时告急,以当下岭西回纥的军心士气,想要守下去那是难如登天!
当下之计,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守怛罗斯地区,以怛罗斯地区作为抵御唐军西进的防线,然后再将进攻的精力放在对河中地区的攻略,东守而西进,如果能够顺利取得布哈拉,那么回纥人将有可能取代萨曼人,成为河中新的统治者——这是萨图克唯一的、最为乐观的选择了。
“死守!”胡沙加尔下令!
现在死守,不是认为可以将郭洛击退,而是要争取时间让萨图克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