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倍是她儿子,耶律阮是她孙子。耶律安端是她小叔子,耶律察割是她的侄子,所以述律平处置这军国大事,口吻上就像在处置家事一般。
耶律安端极其警惕地盯着述律平,要看她搞什么把戏。同时向儿子使了个眼色,要他莫顺着述律平的话,先反对了再说。
不料耶律察割却跪下道:“太后英明!张迈自己作死,正是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若永康王能夺回漠北漠南,那时候辽东为东契丹,大漠为西契丹,都是天皇帝派下子孙做主,我大辽便算恢复旧疆了。”
韩延徽见耶律察割如此配合,倒也有些意外,述律平又说:“若要支持兀欲立国,就必向天策举兵……”
她话还没说完,满朝文武除了少数人外便都忍不住倒抽冷气,呃哦之声不绝于耳!
耶律阮要反天策,所有人倒都是乐观其成,毕竟现在唐国太强大了,如果耶律阮所谋能够成功,在漠北重树契丹政权,那往后就能与辽东这边掎角为援,就是万一所谋失败,至少也能祸水北引,减少辽东这边的压力。
可是如果要跟天策打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尽管关中、漠北、临潢三场败仗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殿上所有人个个都是那次大战役的亲历者,天策唐军的强大谁不是刻骨铭心?
关中一战破了契丹百胜的神话,漠北一战丢了大辽最重要的纵深,临潢一战更是连都城都丢了,皇帝都废了,如此连番大败所带来的后遗症,不是一两代人是很难完全抹平的,现在才过了几年?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耶律安端站了起来,叫道:“太后,这事可得三思!”
他虽然在朝上只是虚尊,但怎么说也是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而且还是一个造了阿保机的反还能继续活着的弟弟别妄想阿保机是出于亲情才留下他的性命,耶律安端能活,那是因为族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持他,阿保机为免契丹分裂才隐忍下来。如今虽然年老,在朝堂上也有几个帮嘴的,更别说这几年耶律察割拥兵在外,耶律安端自然更加得势,朝堂上也有不少大臣明里暗里投靠他们父子的,这时耶律安端一发话,这些北派人马上跳出来,纷纷叫道:“请太后深思!”
述律平道:“枢密院以为如何?”
萧缅思便出列道:“辽东虽然有山海之胜,但孤悬东北,若不能向外拓展振作,久而久之必定衰亡。为长远计算,必须有漠北遥相呼应。这几年张迈在漠北横征暴敛搞得大漠上民不聊生,各部各族怨声载道,只要永康王登高一呼,漠北一定烽火遍地,那时候我们在出兵响应,规复大漠就算不能说有十足把握。至少也有六成胜算。”
谁都知道,萧缅思乃是耶律朔古在朝中的代言,也是南派军方的代表,萧缅思出列说的话,就是耶律朔古说的话,也是代表着南派军方的声音。
述律平道:“这话正合我的想法。”又问:“敌辇(耶律屋质)。你久知汉人虚实,你认为呢?”
耶律屋质道:“天策虽然表面看来强大,但他们扩张得太快,国内根基其实不稳,张迈一直是靠着安西人、河西人作为班底,如今吞并了中原,山东、河北的士人家族其实并非心悦诚服,更别说他任人唯‘西’,东人在唐朝内部甚受排挤。以前这些人都被张迈强势压着不敢说话,如今张迈一西巡,所有的矛盾就都暴出来了。我敢肯定,只要我们一发兵,漠北一竖旗,江东也会跟着发作,长安、太原也会有动作,天策民心必定大乱。到时候内忧外患,无有了时!”
述律平道:“很好。”又问:“丞相觉得如何?如果真的开战。国内支撑得起么?”
韩延徽出列道:“我大辽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存粮何止百万石?财政上也有宽余,发兵远征,就算是一场倾国大战也完全负担得起。”
他说的这一条倒完全不是虚言,辽国退守东北之后,虽然国势弱了。疆域小了,但几年下来集中精力发展经济,又从韩德枢的“秘密渠道”处得到了许多技术力量,使得辽国的生产技术推前了不知多少,如今不但农业上有了长足的发展。商业上通过海上贸易,逐渐融入到大东海经济圈中,所取得的经济成就岂是当年八成畜牧两成农业的旧契丹政权所能比拟?靠掠夺而来的金银财宝等死“财力”因战败而丧失了许多,财政收入这种活“财力”却远非临潢府时代能望项背。
述律平道:“国舅深知我**事,丞相深知我国政事,敌辇又深知敌情,汉人的兵法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三位都觉得此战可胜,那么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察割,哀家便命你为东北兵马大元帅,主持对唐军务,把这个重担挑起来,你可有信心?”
满朝胡汉一时间全部盯紧了耶律察割,耶律安端连使眼色,要他设法反对。
韩延徽等也是提着心吊着胆,既担心耶律察割拒不奉诏,又害怕他早有准备,唯恐大殿之外忽然传警,闹出什么变故来。
不料耶律察割却道:“臣也以为,国舅他们说的有理,漠北是我契丹故土,上京是我大辽国都,岂能不拿回来的!太后既然信任察割,察割便愿意为大辽的千秋大业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拽剌兄弟同时跪下道:“我等亦愿追随察割将军,为大辽的千秋大业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这一下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不但韩延徽、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