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灌自然是不会去沾这个债券边的,他性子算是刚直一流,甚而都接近于刚愎。对钱财看得也不甚重,更看重的还是权位。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些禁军将门世家被萧言用钱财拉拢——这些从未出过汴梁的所谓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德行他最了解,有好处是蜂涌而上,一旦要动他们的财源了,能马上就翻脸,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最让何灌担心的却是,萧言现在一车子一车子的朝着禁中运铜运钞,拼尽全力在官家面前固宠。官家性格天下人都知道,表面冲淡,实则爱财。要是真的为萧言这般手段固宠之后,到时候再撼动萧言,只怕就有些为难了!
这些时日,何灌何太尉与站在他背后的那些清流士大夫旧党一辈,私下往还,商谈的都是这件事情,密会当中,人人都忍不住感叹。
这南来子,一旦需要他放胆行事的时侯,就肆无忌惮,胆子极大。在需要小心的时侯,又这般滑不留手,直恁的难以对付!放在以前,都门中人对付萧言,多半还是冲着蔡京。蔡京年老去位之后,大家好容易才喘了一口气,绝不能让这老公相抢走大家已经分到手的蛋糕。
现在大家所作所为,更多的却是为了在对付萧言。现在正是大宋中枢政治格局变动之时,萧言异军突起,以财计事入手,眼见又要成为官家身边一个新进幸臣,越来越有自成局面的气象。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他都是汴梁中枢官场的异类,绝不能让他继续这样坐大下去!
要是萧言一直这样稳稳行事,何灌还真的只能生闷气。直到今日,突然有几个再想不到的客人上门来拜,才让何灌觉得眼前这让人气闷的局面,终于有所松动。这南来子,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只要他真正插手其间,就有他居间行事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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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客人身份贵重,在何灌府邸门政接到投贴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就赶紧回报。接着有脸面的管事又将来的客人一直引入到。何灌闻报之后也赶紧整装。…。
何灌虽然是武臣的根底,但是也做过转运使之类的文资高官。大宋在具体差遣上,特别是边地,文武界限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森严。何灌有这般经历,他的内书房也宛如士大夫居所一般,虽然略显陈旧,但是布置得相当精洁,里面书卷堆斥,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怎么也不象一个名义上统领几十万侍卫亲军步军的高级将领的居停所在。
内书房当中,何灌轻袍缓带,坐在胡座之上。对面两名客人,也都胡座——北宋此时,除了正式宴客场合,自家居所日常摆设,胡座已经很常见了。
两名客人,一个五十许岁,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只有一双大手,才看出年少时侯是拿惯兵刃,正经厮杀武将出身。但是多少年安闲富贵的都门生活,已经磨去了此人脸上全部风霜之色,面团团的如富家翁也似,随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再随和不过。
这人正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王宗楚,他也算是赵佶私人,不过宠信不及高俅。在三衙这些年就是充当伴食画诺的角色,更大兴趣在经营自家产业上。要经营产业,少不得就要和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交好,所以他虽然算是高俅一系,但是和这里关系也很不坏。很多时侯,都是作为居中转圜的角色出现。
另外一个客人年纪尚少,二十左右,衣饰富丽华贵,一脸未经摧折的少年骄气。不过此时此刻在何灌面前强自收敛,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人正是高俅爱若珍宝的过继儿子,现在高俅病重,他几乎就能代替高俅当家的高强高衙内了。
说起来今日高衙内也是难得的勤勉辛苦了,一大早巴巴的就迎萧言他们上门,在门外贴着门又听了半天壁角。然后又被老爹训诫一顿,立刻就跟屁股着火一样忙不迭的去寻王宗楚,将王宗楚请到高俅养病精舍处,又做了半天的陪客。等自家老爹不知道从哪里再挖来一点精神,和王宗楚把萧言所来之事讲深讲透,方方面面都议及了。知道事情重大的王宗楚又赶紧携高衙内直直前来拜会何灌。大半天下来,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衙内就在马背上匆匆直着脖子咽了两块街边随便买来的炊饼。这个时侯,又要在一直看不顺眼的这位何太尉面前低眉顺眼,做出一副世家子弟恂恂儒雅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又累又饿又不自在。
好歹这位高衙内知道今天商议的全是关系他将来如何的大事,再怎么觉得不爽,也勉力支撑了下来。
王宗楚和何灌交情算是很不坏——这位王殿帅是出名的八面玲珑,确切的说和谁交情都很不坏。与何灌一见面,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将与高俅议定的所有能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两人上门,何灌就知道有要事。一旦王宗楚开口,何灌就更明白。这是他这些时日一直辗转反侧,全力关心的事情。这南来子终于得到官家首肯,官家还亲自遣人去高俅高太尉那里打了招呼,这南来子就要正式对禁军经费财计事动手了!
越听下去,何灌脸色越沉。萧言思虑之周密,行事之稳妥,选择的行事之由头之准确精当。都是让他都觉得暗叹。这南来子,纵然来历不明,行事张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