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四
汴梁城中,从二月初二那日开始的兵荒马乱景象,总算是过去不少一场残冬初春的小雪从天色还未曾亮的时侯就簌簌而落,随风翻卷,将汴梁城又笼罩在一片银白当中昨夜乱后痕迹,似乎就为老天爷缩掩盖了
大多汴梁居民,只要家中有柴有米的,还是谨慎的闭门不出可是那些升米把柴度日的人家,却还是要出来寻生活
正店闭门,一些小食肆遮遮掩掩的还是开张大些的瓦舍重门深锁,半掩门子却帘掀一角柴社不开张,却还有四郊乡民挑担叫卖有些卖饮子的汤坊也悄悄开门,却在水牌上贴着莫谈朝事的招子
开封府在乱事那夜星散的衙役快手,也招揽了大半回来组织城中保甲收拾城中大大小小的火场余烬,将皇城御街空场里四下丢弃的多少杂乱事物收拾干净据说是西府从应奉天家内库当中临时调了一批财货出来,由开封府按照往日规矩,凡是家中有孤老的,揭不开锅的,寻不到生活的,计口发三十文算是新君恩德[
百姓如此,在汴梁服官之辈腿脚就勤快了许多他们消息自然比百姓要灵通得多知道既然内禅事定,近期内就再不至于如前夜一般惊乱全城,人人惶恐身家不彼现在最要紧的反而是赶紧弄清楚朝中风云变化,看自己能不能薄现在地位,或者就是能不能更进一步
往日这般天气大宋臣僚向来是洒然得很,当在家中高卧,去衙门画卯都懒得午后更是设上古董羹,暖上几角酒,召来三五小娘,呼朋唤友,高会清谈
不过此刻,风雪当中这些大宋臣僚一身官服,或带元随,或轻车简从都早早去了各自衙门互相攀谈打听动问,各色各样的消息传得四下乱飞至于朝中那些有数重臣府前,拴马桩上不知道套了多少座骑缰绳,照壁前不知道退多少车子,等候接见的臣僚门口传舍坐不下了,还站到了外间去,也没有一个人嫌冷嫌辛苦,要早早离去的
除了这些奔忙钻营角竞之辈,还有不少落魄之家
多少勋戚高门现在都是府邸四门大开才换了赤红新号衣的军汉们进进出出将大小箱笼器物一样样搬出来监督之人,既有皇城司使臣亦有内使涅阉人,还有头戴貂帽的军将,甚至连球市子聘请的多少帐房先生都召来计数
府邸中人,下人遣散归家姬妾子女亲眷,都哭哭啼啼的在收拾不多的东西现在尚能暂居几日,等朝廷处置一下来,家主若死,自然万事休提,各走各路罢若是侥幸不死还得和家主一起,千辛万苦在军汉押解之下,赶赴远恶军州烟瘴之地了此残生,谁知道能不能挣扎回汴梁这花花世界!
这些勋戚家中,不少姬妾是典来的,这个时侯厚道的就自家取了私房赎回年限未满的典契,不厚道的就倦了细软私逃跟着失踪的往往还有什么马夫车夫小厮之类的精壮后生,一时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出悲喜剧
既有落魄人家,便有得意之人
汴梁街市当中,一队队换了崭新赤色袄子的军汉在军将率领下四下巡视这些军汉多是面目粗砺黧黑,就是往日生活在汴梁最底层的前拱卫禁军军汉辈现在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脚步轻捷,奉号令整齐行事虽然仓促成军,也远远不到能临阵而用的地步可比起往日大家看惯了都门禁军惫懒涅,简直强到了天上去
这些军汉身上穿着的袄子,上面还有一道道压痕,还带着霉味,全是从府库当中搬出来的一年年下来不知道在武库当中积了多少,开销了多少支出,却只是在那里落灰手中器械也是全新,腰上也带了新腰牌,上面来不及烫字,只能先用毛笔草草写就要是有人瞄一眼却看不清,这些军汉也总是得意洋洋的拍着腰牌:“俺们是神武长军!是燕郡王的亲军!打下燕京的军马听说过没有?就是俺们!”
神武长军汴梁中人也许还有不知道的,可是燕郡王萧言此时此刻燕京城中还有谁不知道?
昨夜平乱,擒太子,拥嘉王圣人内禅之际,亲口加封到如此地位更领西府,尚帝姬名位权势,集于一身此人更是平燕功臣,敌统帅,归宋以来,更有财神之目,过手钱财何止数千万贯从此人在平燕军中出现,至此不足三年,如此际遇,当真是足以让风云色变!
当然到了如此地位,前面已然都是绝路将来如何,实在难料得很不过现在这位燕郡王正是薰灼的时侯,新君对他都小意应对,更有神武长军爪牙密布都门这些话,也就藏在心底就是看将来罢…………
只怕这燕郡王,善始却难善终啊…………可惜了那天家第一美女茂德帝姬,将要尚此权臣,一生可也就给毁了
直娘贼,燕郡王尚帝姬这场大热闹,到底什么时侯行事?想必当是一时之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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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京府邸之外,云集了多少车马绿袍文臣,涌涌如过江之鲫
比起几年前蔡京最为薰灼,权倾朝野的时侯,此间景象,更要胜过十分
不过以蔡京现在地位,也是正常以前朝中文臣辈中,蔡京尚有抗手如旧党清流辈,如赵佶一力提拔的梁师成梁隐相可是现在,旧党清流辈等着问罪如耿南仲等,性命还是老公相保下来的,多少旧党中人,虽然未曾卷进东华门内外那一场乱事当中,可也总担忧于丢官弃职,编管远州他们也是老公相一力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