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林密,又是夏夜,蚊虫横飞。
身在林中一处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休息,这些蚊虫就在四下嗡嗡飞舞,直是让人烦躁不堪。
在山上监视着飞鸢堡动静的女真军马已然足有二三百之多,除了蒲察乌烈所领人马之外,还将山下汇聚而来的援军抽调了一部分上来。蒲察乌烈直是发了很,飞鸢堡不下,他蒲察乌烈就不会离开这里!
林中空地内,星月光芒从树荫中洒下,照在地上有如一片水波浮动。但是女真战士,却没有一个人欣赏得来这种山间美景,只是或坐或躺在地上,不时拍打一下身上脸上驱赶蚊虫。这种夏日湿热的天气也让他们极是不适应,不时有人用女真语低声咒骂两句。
在外巡视值守的女真军士回返交接,就将自己沉重的扔在地上,不多时候就传来鼾声。而接替的女真军士就骂骂咧咧的起身,继续出去巡哨,以防飞鸢堡中有什么动作。
每名女真军士心中都是腹诽怨言,援军怎么还不曾至,那些厮鸟还能在山下寨中歇息,自家却只能山间露宿苦熬。直娘贼的这些南狗怎生就这般顽强,现在都山穷水尽了,还依着一个破堡子死死顽抗,真不如投降了事,爷爷绝不杀降便是!
白山黑水,大漠穷荒之间纵横无敌的女真铁骑,在夏日暴雨,河东山地中往复驰奔而战,实在是吃足了苦头。
在这山上林地露宿,还随时要监看着堡内南人守军的动静,比之山下的女真军马,辛苦还要过之数倍。哪怕这些女真战士多为蒲察乌烈的亲卫之士,这个时候也显得萎靡困顿不堪,只是咬牙苦挨而已。
只有蒲察乌烈,蹲在这一片不大林地的边缘,死死盯着头顶不远处雄踞在黑暗中的飞鸢堡。蚊虫只是围绕着他身边乱飞,不时落下吸血,蒲察乌烈却是浑若不觉一般。不大的眼睛眯着一条细缝,如刀一般的不断在飞鸢堡上扫过,仔细观察着这座还在坚守的堡寨一切虚实。
尺寸加了号,分量也加了号的长柄铁锤就在他脚下放着,锤头如一个大寒瓜也似。放在地上就深深陷入土中,这般兵刃挥动起来,似乎连山都能锤得倒也似。
蒲察乌烈就在等待着机会,一旦守军露出空隙,就要亲自领兵而上,将这飞鸢堡中所有一切活着的生灵,都锤成一滩肉泥!
可情势已经变成这般模样,山下军寨尽失。自家援军不见踪影,而女真援军却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这些南军,却仍然谨慎巡守,不露半点破绽。堡墙之上,刁斗森严。还看见百姓模样的人也上了堡墙持弩而备。
这些南军到底有什么仗恃?他们的大军,不是在蔚水河谷中都告崩溃了,逃窜至此的,不过是败残所部而已。到底还在指望着什么?
越想这个问题,越让蒲察乌烈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越是这般顽强的对手,越是能激起蒲察乌烈的战意。自从护步达岗辽人大军崩溃之后,已经久矣未曾遇见这般死硬的对手了。这样的敌人,将他们锤成肉泥,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做成溺器,才加倍的有兴味些!
一边死死的盯着飞鸢堡不放,蒲察乌烈一边就下意识的摩挲着放在地上的自家兵刃。
这些南军,终要崩溃的,终要丧失抵抗了意志的,到时候就是自家逞威露脸的时刻。就要让宗翰看看,他看重的银术可兵败身死,娄室也将南军放出了蔚水河谷,斡鲁丢了飞鸢堡,最后挽回局面的,却是俺蒲察乌烈!此前的罪过,也就算是赎得干净了罢,渡大河而西,横扫南人富庶的陕西诸路,难道还不用俺为先锋么?
在河东的战事,打得够憋屈的了,杀的南人远远不够。却要在南人的陕西诸路,带领麾下儿郎,好好的痛快发泄一番!
山下火光摇动,数名女真巡骑疾疾回返,凄厉嘶哑的嗓音撕开了夜空的寂静。蒲察乌烈一下就站了起来,而树林内休整的多少女真战士,也同样都被惊动!
从山上向下而望,可以看得更加清晰。就见南面,火光如潮,铁骑崩腾,大队人马,正趁着夜色疾疾而来,仿佛就如火山喷发之后向北喷涌流淌的岩浆,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北呼啸而来!
什么在宗翰面前大大露一翻脸,赎回前过的想法。什么请为先锋,扫荡大河以西陕西诸路的雄心。在这一刻都是烟消云散。哪怕骄狂如蒲察乌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下麻烦大了!
这些南人败军,直是这般顽强!
入娘的娄室,怎生就咬不住这些南军的尾巴。入娘的斡鲁,怎生就缠不住这些南军,让他们能这样汹涌北来!
头顶飞鸢堡已然被惊动,堡墙上火光顿时就盛了数百,多少人影都涌上堡墙,向南观望。而堡中鼓号之声激越响起,正是告诉来援之军。
俺们还在这里,俺们死守到了最后一刻!就是山下失守的军寨,也是抵抗到了日落之前,根本没有留给女真鞑子多少重整防线的机会!
远处的马蹄声如雷,山鸣谷应。而头顶飞鸢堡鼓号齐鸣。这时在山下也陡然骚乱起来,多少再度落入女真鞑子的宋人百姓,不知道被谁带动,陡然爆发出来。无数人影,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涌上,扭打纠缠住身边或者监工,或者巡守的女真战士。喊杀之声响彻云霄,而三个军寨之中女真战士也纷纷被惊动,一个个慌乱的从寨内窜出,迎接他们的,却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面!
蒲察乌烈脸色铁青,伸手操起脚下长柄铁锤,大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