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爹那一整天都在缝纫店前面的那条街上晃荡,可是他没有再看到小米的踪影。
太阳下山,万家灯火了。姥爹还在那里走来走去。
李耀冬将孩子安置好之后特意去那条街看了看,发现姥爹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如同被人遗忘在田野里的稻草人。
“马秀才?”李耀冬喊道。
姥爹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耀冬走到近前,又喊了几声。
姥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两眼空洞地看着虚无的前方,没有任何表情。
李耀冬推了推他的肩膀。坑丰边血。
姥爹这才醒过神来,一惊,看了看李耀冬,说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我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李耀冬道:“我刚才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
姥爹不太置信道:“是吗?”
“是的。小米没有回来吗?”
“是啊……她不想见我。”
李耀冬叹息。
姥爹问道:“对了,你儿子好了没有?”
“好了,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儿子到现在都不会好起来。你是他的再生父母,我得好好感谢你。”
姥爹惨然一笑,摆手道:“不用谢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对应的是前半句,我对应的是后半句。”
李耀冬安慰道:“马秀才千万别这么说,小米会回来的。”
站了一会儿,李耀冬问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姥爹道:“我再等等看,说不定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
于是,李耀冬陪着姥爹一直站到了深夜,站到万家灯火熄灭。
姥爹见李耀冬在旁边不停地打呵欠,于心不忍,这才跟着李耀冬一起回到他的当铺。当晚,姥爹是在李耀冬的当铺里借宿的。
李耀冬给姥爹准备洗脸水洗脚水的时候,姥爹提点他说道:“以后你少把孩子带到当铺里来,让他在家里呆着就好了。”
李耀冬除了有几个当铺之外,还有一个地处偏僻的大宅院。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李耀冬听出姥爹话里有话,便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不太好?”
姥爹说道:“不只是这里,凡是当铺,都不太好,不适合未满十二岁的小孩子常住。”
“这又是为什么呢?”
“当铺嘛,很多人把自己的东西抵押在这里,有的过一段时间赎回去,有的根本就没想过要拿回去。赎回去的东西,往往是别人重视的东西,需要的东西。不赎回去的东西,要不是家道中落赎不起,就是本身不太干净不想要了。你这开当铺,难免遇到一些不干净东西,这里就不太适合常住人。”
“你的意思是,我当铺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对我的孩子不好?”
姥爹道:“白天来这里的时候倒没什么,但是刚才我跟你进门的时候,看到你当铺门口站了两个人,都是清朝服装打扮。”
李耀冬倒吸一口冷气,恐惧道:“我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啊。”
“我想他们跟你当铺里的东西有关系,所以守在这里。你的孩子长期住在这种地方,能好吗?”姥爹说道。
李耀冬朝外面看了看,小声说道:“他们还在门口吗?”
姥爹点点头,说道:“在。”
李耀冬将倒好水的脸盆端到姥爹面前,悄悄问道:“你能不能帮忙问问他们到底要什么东西?”
姥爹洗了一把脸,用手巾抹干,说道:“我不能跟他们沟通。进来的时候我就假装没看到他们,他们也以为我看不到他们。”
“我知道你故意假装没看见是免得他们缠上。但是他们老站在这里,我这心里不舒坦啊。你问问他们要什么,我把别人典当的东西给他们就是了。”李耀冬央求道。
姥爹道:“你知道我是免得他们缠上。你也一样啊。你今天送走这两个,明天还有新来的怎么办?一旦他们知道你会送的话,天天晚上都有跑到这里来的吧?凡是来的你都送的话,你这当铺还开得下去吗?”
李耀冬犯愁了,低头道:“是哦。送了一个就会还有一个,总这样的话送到我破产都送不完。哎。”
姥爹点头道:“就是啊。我跟你这个情况差不多。如果我管了这两个,后面就有千千万万无数个来找我。我花一辈子的时间都管不完。所以如果不是特别情况的话,我都假装没有看见。”
李耀冬叹气道:“唉,确实是这样……”他一面说,一面将洗脸盆拿开,给姥爹端上洗脚的盆。
姥爹忙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李耀冬看着姥爹洗完脚,心有不甘道:“马秀才,我想……你还是去帮我问问他们到底要什么吧。我想满足他们的心愿,能满足两个是两个。”说完,他将干净的洗脚毛巾递给姥爹。
姥爹见他这么殷勤,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待会儿出去看一看,问一问。”姥爹接过毛巾,将脚擦拭干净。
洗完脚,姥爹将洗脚水和洗脸水倒进一个盆里,然后走出门,在门口站住。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留着长辫子,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形同饿鬼。女的秀发高高盘起,珠圆玉润,粉脂略厚,有些妖艳。
因为进门时姥爹假装没有看见他们,此时姥爹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拿正眼瞧一下姥爹。他们以为姥爹是出来倒水的,恰好站在他们面前而已。
姥爹却说道:“你们不站开一点的话,我这盆水就要倒在你们身上了。”
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