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明早晨去找黄工匠到回来,还不到半天的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分明记得,打了鸡血一样的工匠们为了完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道调试,一大早晨就到了厅堂里面努力赶工。庞公子也早早跑来作陪,还没忘记带上很多花里胡哨的吃的,由两个仆人哼哧哼哧抬了进来,但是众人急于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根本就没有人去碰。
但是,他看着现在眼前的景象,感觉好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工匠、他们即将完工的作品,全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反倒是庞公子带来的那箱子吃的完完整整摆在房间角落里面。
灰尘从来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所以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的痕迹。
正纠结间,厅堂后面的内室里传来一声尖叫。这声音太熟悉了。陆明连忙绕到内室门口,就想一把拉开门,却没有拉动。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只是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缝,但拉开这很小的缝已经让他花掉了全身力气,稍一松懈,立刻就弹了回去。
碧桃在里面语无伦次地惊叫:“不要过来!我,去!去!”
陆明猛砸了两下门,尽量大声喊道:“碧桃?是我。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然而碧桃好像没听见,只是大声哀求着“离我远一点!”
陆明绕到隔壁房间,抄起房间里的铜凳,狠狠就砸向了墙上的窗子。窗子是木制的,很容易就砸碎了。他没有丢下铜凳,胡乱地把窗框窗纱拨到一边,小心地向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里只有碧桃一个人。
碧桃躺在地上看着门口不住哀求,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让她害怕得不行。
但是陆明瞪大了眼睛,也只是在门把手上看到了一团肉色的东西,也一惊:莫非是条蛇?不可能吧!碧桃再怎么迷迷糊糊,也不可能对蛇求饶,她只会拿起手边最近的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击向它的脑袋。
但是,那团肉色的东西有着奇妙的质感,有一种熟悉而且遥远的感觉!
他想都不想,从窗户爬了进去,打算先把碧桃抱起来,别让她躺在地上,然后再去调查一下门把手上的东西。
但是他刚蹲下身,还没碰到碧桃,忽然感觉脑子里面一阵飘忽,好像是白日梦,又好像是回忆,记忆和印象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是真的。而且最诡异的是,出现在脑海里面的这些东西里面,竟然有东西慢慢成形,然后缓缓移向了门边。
那印象变成了杨龙的模样,手里握着他的复制机器的按钮。
陆明倒吸一口凉气。凭空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的,正是他最害怕的景象:杨龙掌握了他的成果,知道了他的秘密,并且把他的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随意驱策。
但脑海中的一角还是清醒了过来:这些都是幻像!是恐惧的幻像,不是真实的!
他努力让那一角的思绪稳定下来,深吸了两口气,低声命令:“你骗不了我……去吧。”
杨龙又留了一会儿,很是不情愿地烟消云散了。
陆明理顺了下呼吸,房间又回到了它的本来面目。但是碧桃躺在身边的地上,仍然在低声哀求。他早就看门上的肉色东西觉得奇怪,小心翼翼靠近看了一眼。
那是一团橡胶。乱七八糟地扭结在门把手上,所以他刚刚想开门的时候那么难。
可是这个时代哪儿来的橡胶?
原本他还略有怀疑,但是,捅了它两下之后,甚至还低头闻了闻气味,他便打消了一切疑心。
手感、味道……实打实的橡胶!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绝对的稀罕物,他暗想,是哪个神人去了那么远的南美洲搞回了这种珍贵的原料?他真的恨不得给那个人跪下感谢!
橡胶是他除了钢铁之外最不可缺少的东西,但是之前毕竟无处寻觅,只得苦苦开发了不少代用品。
然而现在——虽然蹊跷,这团橡胶还是真实地出现在了面前,尽管不太放心,他还是充满庆幸地把它从门把手上弄了下来。细细检查一遍,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把它丢进了机器。
门立刻失去了牵绊,松了一下,吱吱呀呀慢慢打开了,新鲜的空气灌进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碧桃忽然安静下来了,睁大眼睛看着门口,她刚刚用相当恐惧的眼睛看着的地方——这里现在只是一扇门。
陆明连忙蹲到她身边安慰:“没事了?”
碧桃眨眨眼睛,欠身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她镇定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刚才过来把我们的东西全都抢走了!我认识那群人!但是我说不清楚……”
陆明已经冒出了一个想法。
“是不是有一个两山中间的平原?一间很长的建筑?”
碧桃一愣,移过眼睛看着他。
“有一个被叫做工厂长的家伙?”
碧桃愣愣地点头:“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时她不知中了什么药物,整个人的灵魂都变成了别人的。虽然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但是他一直担心着那些人会不会对她继续下手。
他想到了那橡胶把手。
莫非是药?散发在空气中的药的气味……让他刚刚也险些中招的药!
如果他没有及时回来,碧桃会不会就这样中了那药物的毒,越来越深,直到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们来造访,那些工匠和机器的消失,也就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