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这种事情,也让人放松,也让人紧张。
觉得能做的事都做了,然后把命运交由天定。这样一想,陆明就觉得有种无欲无求的幸福感。
然而,人总是不满足,心里总觉得为了一个更好的结果,还能做更多更好。这样想的时候,就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紧张得痒痒的。
如果是平时的话,觉得哪里做的不到位,他直接就去干了。
但是现在……确实不敢出门。即便带着面具也一样。
碧桃做的面具只能算是对面孔的微调。然而对于一个足够熟悉自己的人来说,那点微调的程度是很不够的——就算改变了皮肤颜色,细细一看,也能认出来。
要命的是,自己的画像已经在各个角落挂了半个月,不少盯上那笔赏金的人,差不多都把自己的面部特征能画出来了。
老夫人再神通广大,她也没法从满城的眼睛里面保护自己,所以只能自己小心。
他相信自己已经把周圆引到了那个什么秘密的入口处,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这几天大概就能找到。
他在等待着来自文嘉的消息。
碧桃坐在厅堂边的矮凳上,摆弄着一块做面具的细细小羊皮,以及几团棉花。
她看了看在房间里一圈一圈踱步的陆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已经走了二百三十一圈了。”
陆明一愣:“什么?”
碧桃摇摇头,没搭腔,低头继续摆弄她的面具。
陆明停止了绕圈,坐到她身边,伸头过去研究她做的东西。
“在我心里你做的面具已经登峰造极啦,又忙什么呢?”
碧桃用几根手指捏起一团棉花,轻轻揉了揉,揉成一个小小的团,塞进面具的鼻子里面。
她啐道:“我信你的花言巧语才有鬼……你如果真的觉得我做的面具没有问题,早就戴上跑出去啦。你不用分辨……”她举起一根手指,摇摇头:“但是我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陆明看着她手中的面具,鼻子下塞了棉花的地方,明显隆起了一点,但是很不均匀,看起来像是失败的整形手术作品。
碧桃皱着眉头,摆弄了好一会,移动棉花的位置、塞一点进去、拿一点出来,但是一切努力只是让它变得更是坑坑包包。
“啊!”重复了不下一百次之后,碧桃失去了耐心,大喊一声,把面具往面前一甩,掷到了地上去。
陆明对来宝递了一个眼神。来宝立刻会意,跳过去捡起一地的小羊皮和棉花球,然后藏到一个柜橱里面,确保碧桃现在看不见,整理妥当之后,还没忘记回来顺便给她倒了一杯茶。
碧桃捧起茶杯,面无表情,然后忽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陆明和来宝同时吓了一跳。
碧桃发狠一样地灌了一口茶下去,把茶杯放在一边,转过头来看着陆明,看得他心里发毛。
“怎么?”他对着她的红红的眼睛问道。
碧桃悄悄地瞥了一眼陆昀的房间。红儿刚从里面出来,手中拿着女主人刚做的刺绣。主仆都一样,一举一动文静优雅。
她抿着嘴巴把脸转了过去,不愿再看,叹了口气。
“我只会给你做面具……做的还不好……”她说着,眼泪扑簌簌扑簌簌就下来了,“我还不会刺绣,缝衣服连针脚都弄不整齐……”
来宝立刻又端上一杯茶,被陆明狠狠瞪了一眼,慌乱地点点头,赶快把那茶端走。
“你做面具的本事是我见过最棒的了。”陆明好言安慰道,“真的!我带着它出去,……很少有人能认出我来。”
他原本想说“从来没人能认出我来”,但是,最近说谎说得太多了,虽然不是善意的谎言,就是必要的欺骗敌人的手段,但是,总感觉对她再说谎,容易掉人品。
于是他采用了更为严谨的表达方式,相信老天能听得懂,不会算作他说谎。至于他作为搞技术的,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老天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只能说是……从穿越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了。
但是碧桃显然也听懂了。
她嘟起嘴小声说:“那还是有人能认出来你嘛……还是不够安全嘛。”
陆明继续安慰:“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让人真的完全改头换面的东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啦,没关系的。”
碧桃盯住陆明:“可是我师父就会做……她能让人的骨相都跟着变了,但是我不行,我只能对皮做点小改动……”
陆明的好奇心顿时被她勾引了起来。他知道这会应该继续安慰她,但是实在没克制住,问出了口:“她是怎么做的?”
碧桃顿时皱起了眉头,气呼呼“哼”了一声:“你看!你就只关心面具!还是对我不满嘛!”
但是没等陆明道歉,她就悠悠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爱生气这个毛病早就该改了。别跟我道歉。”
她跑过去,从桌子里掏出来宝刚刚藏起来的面具,又拿起棉花球,在手心轻轻地揉搓着:“我师父用的不是棉花球,她用的是春天捉的柳絮,轻薄,容易成形,还不会变形,而且软硬正好,不会撑得皮子一个包儿一个包儿的……但是现在离春天还远呢,我没办法做……我好没用啊!”
陆明心里一动:“她用柳絮做的面具还有吗?”
碧桃起身,从房间里取出她的包裹,一层一层打开,在最里面翻出一个已经褪了色的面具来。虽然褪色,但是那皮料相当硬挺,摸一摸,里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