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区是老区,在十九,二十世纪就是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在经过了炮火硝烟的洗礼后,如今却成了一个被历史遗忘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它所见证的是这些靠游荡,偷盗,摊贩,狎妓,坑蒙拐骗,官民勾结,鱼肉弱者,强势压人,苟且偷生的平民生活。那里的工厂的厂房是大白天看不到阳光的,就像纸影儿在里面不停地浮动。纸箱厂,造纸厂,家具制造厂,丝绵纺织厂,橡胶加工厂,造船厂,沙场,码头货栈,旅店,名人公寓,还有那出名的“大马路街”。
“大马路街”距码头不远,大概随意的溜达也走二十分钟。对面的老火车站的高墙足以证明这座欧式风格的建筑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货源和走南闯北的谋生者的社会群体。这也是曾听过那个年代流行的戏曲《玉堂春》老人们能记起的故事。在历史照片的灰色长廊里不难寻找这些人的足迹已经混在这些人当中,然而,今天的历史莫测的变化,让他们重新走出了自己平民生活的追求和欲壑难填的空虚,寂寞,孤独,甚至更加的疯狂,更加的褪去本真,裸露不属于自己的生活范围,这就是历史的巧合。没人会相信,但总有人想起。这是另一个开端。
福生跟着郭先生下了轮渡,出了站。他才意识到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贫民窟。既来之则安之,他什么也没想,只跟着郭先生乘坐了一辆三轮车。“普惠路十九号楼下。”福生准备掏钱,但被他拦住了。郭先生说:“这儿是老城区,你可以随便看看,不花钱的。”福生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位朋友要把他带到哪去,只是坐车上,由三轮车带路。经过大马路街时,福生忽然对两边开店铺的木房子感兴趣,上面是楼,有窗户,但看不到玻璃。在树枝的伸展下,有些店铺已经看不到楼上的透光玻璃。福生伸着脖子看,郭先生说:“这是老街,全都是木材建筑,做生意的也是在勉强的支撑着,店租便宜这也是他们有幸得到较为满意的。”福生的视线跟着飞快的车轮转移到铁道闸。火车由码头货场驶出。过了铁道,三轮车的速度加快了。
拐了弯车速减下来,三轮车停在路边。“十块钱老板。”福生看了这个开三轮车的人一眼,便跟着郭先生走进了一栋老楼。“到了,上楼吧。”福生顿时觉得这老楼在哪儿见过,紧跟着步子上去,又想不起在哪儿理会过这样的楼。到了顶楼,郭先生打开铁门,推开,进到屋里福生才想起来。这个地方怎么会和电影里的一个镜头相似呢。没错,这儿的楼房几乎都被拍过电影作为场景。郭先生把东西放下,说:“厕所在那,左边有拉绳。”福生没去上厕所,,把行李放下,找个干净的椅子坐下。既然他把郭先生当做朋友,跟着他来他家里,就说明郭先生是不会计较礼貌问题的。“随便做,我没来及收拾,就让老朋友给叫去吃饭了。噢,这儿有水自己到,来了就当自己家一样,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晚上我们吃什么。”“吃”福生想吃面条,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随便做点吃的就行了,不饿。”郭先生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实在人,老朋友是说过的,还记得他说过,这个小伙子是个大学生,北方人。不过,他看福生一路上紧紧地抓着这个木箱子,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担心他在怀疑自己,所以不肯直接告诉他。他有些心急了。
“你手提的是什么东西”郭先生早看出来这个东西是什么,故意说。
“噢,这是个木箱子,太重了,我怕一松手就不好捉拿了。一路上怪沉的。”
“找个地方放下,我看看这间屋子有空地方没有,你拿进来吧。”
郭先生早已给他选好了地方。这间屋子自己从来就不收拾的,一张大木床,大木衣柜,就这两样。屋子不算小,顶上一个小灯泡,晚上开灯时,昏昏沉沉的像只无力手一样在你的头顶撩拨你的情绪。这间屋子他是不住的,即使有朋友或者亲戚来,他也是挑这间屋子,并且好言说道,住这间吧,大屋子敞亮,睡得踏实,开窗户空气也好。屋子大了新鲜空气也会光顾的。这是常客。他自言自语地说空气是常客。
这位常客每当夜色降临就会来光顾,那只灯泡伸长了手给他打开窗户,屋里的东西便匆匆欲动。伺机恐吓新来的朋友。郭先生把客厅了能当做家具的东西全搬到这间大屋子里来。说:“用着方便,这就是你的家,平时多收拾收拾这屋子还是不错的,旧是旧了些,可空间大,放个东西是绰绰有余的。”福生也认为这间屋子是足够大的,重新摆设也会显得空荡。“晚上我做饭吧。”说话间天色黑了,对面的楼房亮起灯来,郭先生出去买饭去了。“我去买点熟食,再来点白酒,为你这新朋友的到来庆祝一下。”说罢,他关门出去了。
下了楼走没多远就是一条热闹小商业街,顶头通到菜市场的北门。南门是正门,进出的人在傍晚是络绎不绝的。郭先生走到街上,认识他的人给他打招呼,他总是说:“家里来朋友了,买点小菜。”不认识他的人,把他当做新顾客迎到店里,随他看。久而久之,就觉得他是个无业游民,只问不买,都开始讨厌他的光顾,单看那身衣服就一眼认出是他来。这回便没人再搭理他。不过,背后多少知道这个姓郭的男人是个好吃懒做,蓬头垢面的,专骗人钱财的货色,开玩笑说,这路人根本就没钱,每天在这街上瞎转,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