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李钰抱着酒壶喝了个痛快,又因为她本来就累极了,所以被莲雾扶回房里之后便呼呼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来后李大姑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唤了莲雾进来服侍洗漱更衣。
“姑娘,今儿整个东陵都乱了。朝廷的人到处都在搜人呢,老爷吩咐,您今儿可千万别出门。”莲雾一边给李钰梳头,一边劝道。
“乱了?搜人?搜谁啊?!”李钰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东陵王还被自己藏在剑湖旁的民居里。
“搜东陵王啊!听说押解他的穿在江宁码头被人给劫了……”
“劫持官船?”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谁知道啊,连皇太后要的人都敢劫……哎,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莲雾说着,拿了一支粉色的珠花在李钰的鬓间比了比,想要给她戴上。
“哎呀,谁戴这个,拿开拿开。”李钰抬手把发钗拿走丢进首饰盒子里,又问:“爹呢?”
“老爷在书房跟燕先生下棋呢。”莲雾转身去花盆里捡了一簇淡紫色的兰花簪在李钰的鬓间。
“哦。”李钰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燕先生也在,看来今儿不好溜出去了。
当然,听话守规矩这样的事儿在李钰这里基本是不存在的,晚饭之后,李钰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离开李宅。只是等她悄然出现在云启藏身的院落时,却发现院子里漆黑一片,一点灯光也没有。
“妈的!”李钰站在院墙上爆了一句脏话,想要离开,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转身跳进了院子里。
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不过李钰细细的检查一番之后,微笑着松了一口气。屋子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可见是云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锦麟卫带走的。
值得庆幸的是美人不是纸糊的,至少还有点脑子能够自保。
可惜的是费了这么大劲儿还是让美人逃出了手掌心,李大姑娘心里有些不甘。
东陵城里一如既往的乱。码头被封,城门死守,渔民不得出海,商人不得开张,工坊里也整日被官兵和锦麟卫翻来翻去的,简直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哎!朝廷一日找不到东陵王,这边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稳。”李闯抬手拍了一下大腿,皱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已经一个多月了,百姓们都被折腾的过不下去了。”燕北邙也是一脸的阴郁。东陵王被劫的事儿早就传扬开来,众说纷纭,而且越传越神,好像那个晚上在江宁码头东陵王得上天之助,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啊,渔民不得下海,商铺不得开业,工坊不得开工……”李闯犯愁的搓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为了应付新皇登基大典,各项税收还加了倍……百姓们真是没活路了。”
燕北邙冷笑一声,拿起酒壶给李闯添酒,怅然叹道:“皇长子继位,皇太后升为太皇太后,一直抱皇太后臭脚的陆阁老被排挤出了内阁,从此以后,崇华殿里唯陈阁老独尊……哎!陈阁老在朝堂之上可谓翻云覆雨啊。”
“这个奸佞狗贼!”提到陈阁老,李闯顿时满脸怒气。
“建章兄,不要这么粗鲁嘛。”燕北邙轻笑道,“现如今这东陵城里可到处都是陈阁老的耳目,连锦麟卫的风头都被压下去了。”
“慎言个屁!”李闯生气的骂了句脏话,到底没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转眼间秋去冬来,已经到了年底。
东陵城的百姓们因为头脑灵活,来钱的路子比较活泛,在朝廷重重赋税之下上课勉强度日。但江北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本来春旱夏涝,百姓们的收成就不好,再加上朝廷多次征收名目繁多的赋税,已经十户人家有七八户人家都揭不开锅了。再加上天降大雪,百姓的房屋多处被压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们没有出路,便只得拖儿带女往南方逃难。
在大云朝建国初期至文德皇帝在位期间,苏浙一带都是天下粮仓的所在,但随着后来景隆皇帝以及景隆皇帝的孙子清靖皇帝两位在位的百十年里,大云朝的商业快速发展,加上海禁取消,大批的外洋海商涌入大云,苏浙一带的百姓们纷纷投入工坊和商业之中去。
由于大云朝的丝绸锦缎颇受外商的喜爱,所以纺织刺绣以及印染业空前繁荣,土地也多数用来种植桑树。两百多年过去,如今的江浙一带种稻米的农庄已经缩减了十之七八。所以大云朝的粮仓现在不在江南,而在江北直隶一带以及川蜀的天府之国。
而现在江北一带的百姓大批南迁,降造成江北大片土地无人耕种而荒芜,可想而知。
陈孝耘在内阁呆了十三年,这期间又做了大云朝六年的首辅,对百姓南迁的事情带来的恶果自然早就想到了。所以早在五年前,他就下了禁止迁民令,违令南迁者:全族流放三千里,终身为奴。
可禁迁令再严厉,也比不过灾荒瘟疫,冻饿而死的灾难。
本来就民不聊生,再加上苛捐杂税猛如虎,江北一带已经多次发生民怨民愤,各地都有小股的百姓举旗造反。锦麟卫和地方驻守的官兵被这些叛乱的百姓给折腾的快疯了。
东陵,剑湖旁,李家宅邸。
“夫人,这是今年祭祖需要用的东西,请您过目。”管家婆子双手奉上一份清单,恭敬的说道。
殷氏伸手接过来,看了一半之后便把单子放到一旁,揉着眉心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