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间,铺天盖地袭来的全是流沙。
头上、脸上、脖子里、鞋子里……流沙就像发疯一般,不停往里头钻,痒痒的,麻麻的,再带着排山倒海的颠簸力道,卷着夏初七下滑的身子东倒西歪,无法着力。在颠了几个来回之后,她和赵樽便被一股子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扯了开,她也从赵樽的怀里滑落出来,辩不清所在之处。
头昏,眼花,胸也闷。
她耳朵里的世界是安静的,眼前的世界却一直在旋转、在颠倒。
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她双手慌乱的抓扯着,却什么也抓不到,更不晓得赵樽在什么位置。
“赵十九——!”
她惊声大喊,双手奋力在流沙里刨动。
可流沙如何能受力?她手脚都支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下滑的慌乱间,好不容易拉到一片衣角,又被流沙像簸箕一般筛抖着,甩了开去。
她心里一凛,紧紧抱住脑袋,不敢再乱动,急得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阿七……阿七……”
黑暗里,赵樽也在叫她,可她却听不见,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的颠簸中,双眼发黑,胸口发闷,越滑越远。
嘴巴,鼻子都喷入了流沙,一种快要被掩埋的窒息感,让她呼吸越发困难……
盗墓贼……丫可真狠。
意识模糊间,又一波流沙卷住了她的身体。而她的腰,也被人卷了过去。
“阿七……”赵樽沉声喊着,急急捞她入怀,紧紧裹住她。
两个人相处时间极长,对彼此的身体也极为熟悉,夏初七闻到赵樽身上的味道,忐忑不安的心情便镇定了不少。
心里一松,她咳嗽着“呸”了一口嘴里的沙子,紧紧扯着赵樽的衣裳。
“你丫的……跑哪去了?”
“不要说话——”赵樽大喊着,知她听不见,又把手伸过去,把她脑袋连同人一并按在自己怀里,紧紧圈住,不让她再胡乱动弹,也不让她再受到流沙的袭击。
“阿七,不要怕。”
一个人的翻动,变成了两个人的滚动。
黑暗,流沙,浮沉,脚不着路的感觉……颠得夏初七像坐了一百次“过山车”,发晕想吐。
“呸呸呸……”
她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紧紧闭上双眼,僵硬在赵樽的怀里。
那漫天席卷的流沙仿若有了生命一般,搅拌着他们,像一只大型的机械操纵着他们,一波又一波,冲击力巨大,呼啸着,像海浪,像飓风,一浪接一浪……这些被流沙卷入的人,在巨大的机关面前,无奈得像一只只掉入了大海里的小舟,随着风浪不停的摇摆,起伏,似是永不会结束……
夏初七在前世时,并不会晕车和晕船。
可这会子她的感受,就像晕车晕船一般,恶心感极强。
身体跟着赵樽颠簸了一会儿,她心窝子里的秽气不停往上翻腾。
“赵十九……不行了,我想吐。”
“吐吧!”赵樽安抚地揽紧她的后背。
夏初七听不见他的声音,却可以凭着两人的熟悉,猜测出他的心思。
可是,她若是真的吐出来,不就全吐在他的身上了么?
她紧紧闭上嘴,强压着那排山倒海的恶心感,抱紧赵樽的腰身,在他怀里咕哝。
“还是不吐了,要不然你该嫌我了。”
“……”他没有说话,在流沙里面,也根本没法说话。
“……赵十九,我们会不会死?”
夏初七看不见周围,咕哝着又紧张地问了一句。
赵樽眉头紧蹙着,搂紧她,顺便为她阻挡流沙,被她问及,他低头抵着她的额,低低说了一句。
“没事的,阿七,我在,有我在,不会有事。”
夏初七没有听见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一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怕死,反正这条命是捡的,要死的话,早该死了无数次了。就是,我们还有小宝音……若是我们两个死在这里了,我们的宝音怎么办?如果东方青玄在外面还好,我想他会对宝音好的……如今我们三个都在……要是一起死了,那宝音,岂不成了孤儿?”
夏初七这个人向来豁达开朗,性子也乐观向上,很少会有像现在这般悲观的时候,但或许是有了孩子,心里惦念的东西便多了,大多时候,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一条小生命……赵樽心里一窒,在流沙掀起来的摇摆中,拥紧了她,一双肃杀的眸子,越发冷冽。
“阿七不要紧张,若是要人死,元昭皇太后便不会搞出这样多事……相信我,熬过这一会,便好了。”
他话音一落,边上突地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正是东方青玄。
“初略估算,已下滑三十丈左右——”
在流沙不停的搅拌之吕,他似乎也一直在尽力往他们的身边儿靠,好不容易近了一些,他强睁着被流沙袭击的眸子,看了一眼被赵樽紧紧拥在怀里的夏初七,目光微微一凉,冷笑一声,看向赵樽。
“你受伤了,我来——”
“我没事。”赵樽冷冷的。
“没事……血把沙子都染红了,还叫没事?”
东方青玄似是有些恼怒,难得的嘶吼了一声。
在下落的过程中,流沙混着这些人一起搅拌的力量并不小,夏初七一直躲在赵樽的怀里感受不到,可实际上,赵樽在被多次撞击与碰砸之后,身上已是布满了皮外伤,也早已磨破了衣裳,只不过他一声都没有吭过。
夏初七没有听见东方青玄的话,赵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