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秋莉似乎看出了他的困窘,七曜魔法使反倒是率先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抓着袖口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王暝脸上的污渍,出神地凝视着王暝的脸庞,那双紫色眼眸中的光华是王暝从未见过的,太过炽烈太过直接,让他忍不住想要挪开目光,却始终不忍挪开目光。
“不用再费心想什么安慰我的话了,王暝,我不需要安慰。”
擦掉油污之后,帕秋莉并没有收回手。她伸出略显苍白的纤细手指以指腹轻轻摩挲勾勒着王暝的面容,笑容平淡,带着某种超然物外的洒脱。
“或者说你能够回来让我最后见你一面,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啦。”
王暝不禁变了颜色,能说出“最后一面”这种话,显然自己的决定已被七曜魔法使洞察明晰。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是刚刚?还是自己流露出对过往的怀念之时?
王暝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是你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啊,傻徒弟。”
帕秋莉用手指戳了戳王暝的脸颊,像是调皮的小女孩那样笑得眯起了眼。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其他人都是笨蛋啊,王暝?我是红魔馆的施法者,芙兰的状况没有第二个人如我这般理解透彻,我知道她的状况非常不妙,那是连我都觉得束手无策的不妙,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有拯救她的方法的话,一个是八云紫,一个是你。可八云紫显然不会主动过来帮助隐隐站在她对立面上的红魔馆,芙兰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幸运的是,芙兰朵露正是你最为重要的人,所以无论你如何迷茫,如何低落,你总会为了她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来,总会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过去如此,将来亦然。”
紫色的魔女轻轻叹息:“你不知道红魔馆中有多少人嫉妒芙兰,只因你于此世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扯远了。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回到红魔馆后最先要去的肯定是地下室,而如果你带着拯救她的方法回来肯定会当场就把她治好,然后和她一起在蕾咪面前耀武扬威。如果你没有拯救她的方法,就一定会谁也不告诉地转身离去,直至找到那个方法为止,找到之后重复上一条。”
“而当你独自在我的图书馆前敲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最坏的状况出现了。”
她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发出悠长的叹息。
“你.真.以.为.我.猜.不.到.你.想.怎.么.做.吗?”
“你见过的法术我全都会,你没见过的法术我也会,法师间的战斗就像是博弈,猜到对方手里都有什么棋子之后应对起来就非常简单了,而你的法术书对我向来都是敞开的,你的棋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还以为自己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知道那个仪式,那个能让受术者吞掉祭品一切的仪式。我见过它,只是无法还原它,更是知道谁才是能够被芙兰接受的祭品,所以我对蕾咪说,我束手无策。如果她知道献祭自己就能够然后芙兰醒过来的话,一定会主动走上祭坛还甘之如饴吧?她就是这样的笨蛋,而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笨蛋。”
帕秋莉的神色平静,眼中却有泪水涌出。只是七曜魔法使连擦掉它们的想法都没有,她双手捧着王暝的脸庞,尽己所能地看着他,像是要把眼前此人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根毛发全都刻印在脑海里一样。
“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笨蛋,你个蠢货,傻瓜,愚人,谋杀犯,刽子手,食人魔!你就非要杀掉我爱的人才行吗?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恭喜你,很成功。”
帕秋莉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加汹涌了。
“我现在痛彻心扉,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从我的心脏上悄悄挖了一块肉下去,好痛啊,痛死了。”
“……抱歉。”
王暝心中顿生浓烈的挫败感,至高的九星轮回士,个体生命于多元宇宙中存在形式的巅峰,虚拟红月之神面对着一个小小的法师,却只能说出干巴巴的道歉,这可真是……太丢脸了。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
帕秋莉摇摇头。
“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太了解你了,王暝,我知道你会怎么做。如果你真的选择了这个仪式的话,在你将自己献祭之前肯定会抽出时间来和红魔馆中的大家见一面,我知道无论你对我们的态度如何冷漠如何恶劣,可在你内心深处,我们都是你仅有的家人,你不会抛弃我们的。你还会像只告死的乌鸦那样把自己的死讯传遍整个红魔馆,该死,你就没想过有人会因此而伤心吗?!你就没想过除了芙兰和咲夜之外……还有人爱着你吗?”
“我想过,虽然我猜测中的爱并非是爱情,但我的确想过。”
王暝握住了帕秋莉的双手,他的神情肃然,带着泪水无法化解的钢铁般意志和略显残忍的决绝。
“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所以你就要我们亲眼看着你死去吗?!”
“你们也可以不看,但不看的话,将来会更后悔吧。”
王暝露出了他招牌性质的温和笑容。
“不过这之中的确是有我的一点私心在,我希望自己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能被家人们包围。”
他喜不自胜,得意地眯起了眼。
“这可真是最奢侈不过的死法啦,对不对。”
“哦,差点被师父你带偏了。我可不是去死啊,到时候我的全部都被芙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