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这一天光商量如何处置陈娇了, 对于霍英这个年轻的狮王, 族老们还没来得及讨论。
一直老老实实关在房间的霍英,听李叔说陈娇被休了, 刚被逐出家门,霍英便一脚踹开房门, 冲了出来,也就有了贺家大门外霍英护送陈娇母子离开的那一幕。
冲出人群后, 霍英雇了一辆骡车,送娘俩回外县的陈家。
陈娇现在, 也只能回娘家了。
霍英与车夫坐在外面,车厢里面,凛哥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陈娇抱着男娃, 眼睛看着窗外。
一个女子因为有通奸之嫌被夫家休弃,如果这事真的发生在国公府小姐陈娇身上,陈娇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幸好,这只是她的第三世,第二世里她连初次委身虞敬尧都挺过来了,现在被人骂几句,也没什么可怕的。
陈娇就当自己在修行,吃够了苦, 才能积够福气, 免了她的殉葬。
不过, 眼下倒有一件事, 很让陈娇担心。
她这辈子的亲娘,那个昨日刚被她接过来的老太太,居然在她被贺家众人关禁闭的时候,自己跑了!
饶是菩萨给的记忆中,原身与父母的关系本就不好,陈娇也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狠心,不担心亲女儿的安危,反而一声招呼不打自己回家去了。如今陈娇身无分文,背着一身恶名回娘家住,寄人篱下的日子想必不会太舒坦。
或许,她这世的良人在娘家这边?
骡车时不时地颠簸,陈娇东想西想的,穿过两次的她,第一次有种身为浮萍之感。
在霍英的指路下,黄昏时分,骡车停在了陈家门外。
原身嫁进贺家后,陈家占女婿的光,换了大宅子,在本县还是很风光的。
霍英让陈娇娘俩先在车里待着,他去叩门。
门房隔着门板,听他报出身份后,匆匆去上房知会主子了,那里,陈家老爷子、老太太与两个儿子、儿媳个个愁眉不展,已经商量半天了。
“霍英送姑太太回来的?”陈老爷子瞪着眼睛问。
门房点头。
老太太突然拍着桌子大哭起来:“死丫头,我起先还觉得是贺家人欺负她孤儿寡母,现在她被贺家休弃,霍英亲自相送,摆明了他们俩是真的有奸情,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下贱女儿,陈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若我是她,干脆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也比活着丢人强!”陈娇大哥愤懑道。
陈娇二哥也很生气:“这种妹妹,谁愿意认谁认,我不认!”
亲哥哥都如此,两个嫂子的态度可想而知。
最后陈老爷子做主,写了封恩断义绝书叫门房带给陈娇,就此断绝了父女关系,免得全家人因为女儿被人指指点点,恶心一辈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是一碗脏水,陈老爷子不想儿孙被这种女儿连累,出门抬不起头。
门房更绝,连门都没开,将恩断义绝书从门缝里塞了出来,讽刺地对等在那儿的霍英道:“新姑爷,您事都做了,还把人送回来做什么?赶紧走吧,闹大了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霍英手刚碰到那张纸,还没来得及看上面写的什么,听到门房所言,他心中一沉,迅速低头。
看完纸上的内容,霍英胸口突然燃起熊熊怒火。
贺家族老们驱逐陈娇也就罢了,陈家可是陈娇的娘家,一家子心怎么如此歹毒,女儿登门连见都不见,便直接恩断义绝?
霍英刚想拍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霍英,你手里拿的什么?”
霍英回头。
陈娇挑着窗帘,发髻微乱,脸色苍白,目光却很沉静。
就像一朵经历过狂风暴雨的娇花,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此凋零,她却在雨后重新挺起被风雨压垮的花枝,花容仍带憔悴,却自有傲骨遗世独立。
刹那间,霍英无法将这个女人与曾经张牙舞爪的毒妇联系到一起。
他原地站了片刻,才走过去,将恩断义绝书递给陈娇。
字不多,清楚又绝情。
陈娇笑了,这还真是,人间百味。
“我去叫门。”霍英冷声道。
“不必。”陈娇叫住他,如此绝情的娘家,她硬是搬进去了,还要担心狠心的父母会不会往她饭里下毒,逼她以死殉节。
“你们到底下不下车?我还赶着回江城,再磨蹭我要来不及了。”车夫突然不耐烦地道。
霍英皱眉,刚要给车夫加车钱,陈娇牵着凛哥儿走了出来,对他道:“你先回去吧。”
霍英下意识拦在车前,仰头看她:“你有何打算?”
陈娇摸摸头上的发簪,笑道:“还有几件首饰,够我与凛哥儿赁个宅子了。”
这些首饰可都是好东西,就算当铺压价,应该也能卖二十多两。
霍英莫名心酸,视儿身上,霍英突然作了决定,对陈娇道:“你们先进去,咱们从长计议。”陈娇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有责任,凛哥儿是养父的骨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凛哥儿流落在外而坐视不理。
“进去。”陈娇不动,霍英一狠心,用命令的口吻道。
车夫又在催了,陈娇没办法,带着凛哥儿退了回去。
“回江城。”霍英跨上骡车,吩咐完车夫,他也弯腰进了车厢。
陈娇抱着凛哥儿,疑惑地看着霍英。
霍英坐在侧座上,对着凛哥儿道:“太太,父亲过世前,送了我一处宅子,我孑然一身,用不上那个,太太与凛哥儿搬过去吧,房契我明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