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府的路上,二人依旧被请进一辆马车,两人各坐一边,望着窗外,心思翻涌。
玉烟染有些吃惊,萧珣竟敢刺杀他,他们北晋的内斗已经这般激烈了么?
若是萧珣执意要杀他,玉烟染不敢想象,他这一路上受到了多少袭击,才能平安到达靖国。而且萧珣很聪明,自己先来再派他出使,到时就算他死在了路上,也能摆脱嫌疑。
她忍不住瞄了他一眼,他正看向窗外,侧颜坚毅,下巴的线条凌厉分明,瞳孔幽暗,薄唇微抿,很是英朗。
他这么爱冲动欠思考的人,是怎么从刺杀里活下来的?她最后怀疑道。
不过,他的运气真不错。如果萧珣娶了文琇,成了皇兄的女婿,皇兄大概会如他所愿,亲自做他的刀,悄无声息地了结了这位湛王。
可是偏偏,萧珣看不上文琇反而迷上自己,触怒了皇兄,皇兄自然不能让他过得舒坦。
所以说起来,自己等于间接救了他一命呢!玉烟染想到此,忽来一阵得意,腰杆直了直。
“长公主可看够了?”萧玄泽冷冷道,“盯着个陌生男人看,成何体统。”
“看一看不就认识了?再说你是未出阁的大小姐,看几眼都不行?”玉烟染故意刺道。
萧玄泽吸一口气,脸又朝外偏了偏。
“我听鸿胪寺的人说过,你带队来元京时,遭遇过山匪强盗,怎么,出使路上这么危险吗?”玉烟染侧着头天真地问。
“还好,只是我们队伍里有位侍郎大人被杀了。”
“山匪打得过官兵?”
萧玄泽不疑有他,道:“他们人多,而且对伏击有经验。”
“那说明他们经常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了,可为什么要杀侍郎大人?”
“因为——”萧玄泽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看了玉烟染一眼,收了话头,她心里有了些数,也不再追问。
——
回了府里,翁誉来请示,说给萧玄泽的院子安排好了,玉烟染默了默,对他道:“不必了,纷纭居后头有个独立的院子,我原是想留给慕仙郡主他们来小住,眼下还是让湛王搬过去吧。”
“长公主,那院子离纷纭居不过一条回廊。”
“那又如何?他还敢擅闯不成?”玉烟染挑眉笑了笑。
“既然长公主吩咐了,誉去安排就是。”翁誉行礼。
“有劳你了。”
静影端茶进来,问:“长公主为何要把湛王安排在这么近的地方?”
“方便看着他。”玉烟染一边饮茶一边想,如果萧玄泽会遭遇刺杀,那么整个长公主府上,一定是自己的院子周围最安全,把他搁在眼皮子底下,又能好好监视,又能免得误伤了翁誉他们,一举两得。
翁誉将这安排告诉萧玄泽,出乎意料,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很平静地要求,派人去驿馆将他的贴身小厮与家什运来。
翁誉彬彬有礼地答应,当着他的面叫了人去办,又对他道:“长公主虽然囚了你,但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还望你不要将这几日的事放在心上。”
萧玄泽心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知道不过,你们这群傻子,迟早要被她骗死。
他独自在新院子里坐了坐,盘算起来。
萧珣把他逼到靖国当质子,虽从表面上看,他被羞辱,但其实反而帮了他的忙。
潭州虽然险恶,但始终不能让老皇帝和萧珣放心,他们既担心自己脱离他们的控制,也担心他与被流放的两位舅舅暗中搭上关系,将来威胁到他们。
他被贬到元京,看似无力招架,但其实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他可以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更何况,元京还有个楚恣离能帮他。
得找个时间见见楚恣离,还有他的下属们才行。
正想着,他忽听房门被打开,一个人影窜进来,萧玄泽下意识想躲,但听后头还跟着人,生生止了动作。
“殿下呀!总算再见到您了,小的还以为您不要小的了呢。”来人抱住他的腿就开始嚎。
萧玄泽的嘴角僵了僵,看见玉烟染抱着手臂倚在门边饶有兴趣地观望,尽量心平气和道:“南北,你先起来。”
“我苦命的殿下呦,您怎么能丢下小的就跑呢?您就算要出去找乐子,好歹带上小的呀,小的又不会碍着您,您”南北一边哭一边絮叨,眼泪鼻涕都蹭在萧玄泽的衣裳上,他低头看看,直抽嘴角。
玉烟染瞄了南北一眼,道:“你这下人也忒胆大,你家主子都叫你起来了,你竟不听话,本宫却没有这样好的脾气,再哭便丢出去割了舌头。”
南北迅速消了声,站起来退到一边,神情谦恭温顺,乖巧得不像话。
玉烟染弯起眼睛朝萧玄泽笑,好像在跟他说:“不用谢。”
萧玄泽冷哼:“长公主有何贵干?”
“来瞧瞧殿下住得惯不惯,有要求可以提,找翁誉或者烛夜姑姑都可。”
“为何要找翁誉?”
翁誉从玉烟染身后走上来,温声道:“誉不才,在府里给长公主帮些小忙而已,湛王殿下不必多虑。”
萧玄泽没理他,而是瞪着玉烟染,冷笑道:“长公主真会人尽其用,在下领教了。”
“是啊,你确实该跟本宫好好学学怎么管人。”玉烟染瞄了眼垂着头的南北,满眼戏谑。
萧玄泽心道,这丫头果真可恶,他两年前是眼瞎了才会没发现,她竟然一肚子坏水。
“殿下若是没有旁的事,本宫与翁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