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竖起耳朵听了听,外头再没有任何动静,萧玄泽就像从未来过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真的没有任何声响,所以其实他也可能没走,就沉默地站在门外,但她知道他走了。
假如他这时候再回来问一次,这些是不是她的心里话,她也许就会推翻之前的一切顾虑,义无反顾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只要他肯娶,她就嫁。可惜他不会回来问,玉烟染心知肚明。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一直到膝盖凉得有些难受,才默默走回床上坐下,把自己蜷到被子里。
初夏的夜晚气温很舒适,可玉烟染忽然发自内心的感到寒冷。
她拒绝了萧玥,从此再遇到什么困难,什么危险,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了。
这种对危险的感知可能并不准确,换一种说法,玉容涵要强迫她,她就得一个人应付,这种随时可能违抗皇命的危险,让她打心眼里感到茫然和恐惧。
可那又怎么办呢?玉容涵已经知道无影是萧玥的手下,也知道萧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倘若他给萧玥挖陷阱,用自己逼着他往里跳,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萧玥辛辛苦苦努力数年回到北晋,夺下权力,让他因为自己前功尽弃?玉烟染光想想就于心不忍,她也无法承受萧玥不愿意这么做的后果。
想来想去,就成了如今这种后果。其实当初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有一日会分别,何必还要如此沮丧?他没有负她,她也没有负他,对这段情意,他们两人都尽力了。
玉烟染扁扁嘴,拽着被子躺下,疲惫地沉入混乱的睡梦里。
——
萧玄泽的武艺比无影高,进出皇宫没有被人发现。玉烟染小心试探了一下,见玉容涵没反应,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萧玄泽这么一来,还是忍不住让她胡思乱想了几日,这一乱想,她就忽然病倒了。
玉容涵来看了她几次,可每次他来过以后大长公主的病情都会重一些,无奈下,卢太医委婉地劝玉容涵少来,他也只好妥协了。
一日,卢太医来请平安脉。
“八皇姐还没有来信吗?”玉烟染问,因为玉容涵的管制,她在宫中几乎收不到外面的消息,甚至她都怀疑自己知道的一部分也是玉容涵授意自己知道的,于是,卢太医成为了她获取消息的一个很重要的来源,能替她传递柔霞和翁誉给她的信。
当然,玉烟染也知道此事玉容涵是应允的。
“没有呢,大长公主。”卢太医摇摇头,“微臣昨日开得那副药,您吃起来觉得可好些?”
玉烟染看他一眼,点头道:“有效果,本宫也病了许久,总算能慢慢好起来了。”
卢太医心里有了数,她肯好起来,自己总算能松口气了。
她只是偶感风寒,并不是真的病重,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何她宁可装病也不进宫,为何犯欺君之罪也要拦着皇上来钟灵宫,直到后来他无意中看到玉容涵趁她昏睡的时候坐在她床边发愣,他才恍然大悟,于是只好陪着她把这戏演下去。
“大长公主,微臣还有个更好的方子,只是药性苦些,您要不要看看?”卢太医问。
玉烟染好奇地瞧了瞧他,见他不似玩笑,想了想,让云梦把多余的宫人带出去。
“大人请讲。”
卢太医抿着唇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方子,递给她。
“这是......”
“大长公主,这是先帝病逝前的脉案和用药方子。”
“哦......”玉烟染又看了一遍,可她不懂医理,看不懂这上头写的,“大人把这个拿给我是何意?”
“大长公主,微臣要解释一下,这方子中有一味关键的药,叫黄参,性暖温补,极适合先帝当时的虚弱体魄,所以那时候,太医院每日会开出许多黄参,但微臣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说下去。”玉烟染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是,微臣发现,不仅是黄参,当时白参的消耗也很多,可微臣查过宫中其他娘娘们的脉案,几乎没人用过白参,更不可能开出那么多的量,但微臣毕竟不是专门负责皇上和娘娘们的太医,所以发现这个问题后,微臣也没有插嘴。”
玉烟染想了想,问:“白参和黄参有何区别?”
“白参和黄参在外表上几乎没有区别,但白参性寒,长久体虚之人是不能服用的,容易加剧衰弱,通常来说,白参用来治心火旺盛,跟滋补没什么关系。”
玉烟染大吃一惊,按照卢太医所言,皇兄当时的情形下是不能服用白参的,他也可能服用白参,可皇兄却是日渐衰弱病逝的......那么多的白参都开去了哪儿?她的思绪混乱起来。
“你有没有去看过,哪个宫领了那么多白参?落款是谁?”
“看过,当时来领白参的是六局一个宫女,这个宫女今年到了年岁,被放出宫了,而我们太医院药材库的总管今年莫名其妙回了老家,已经换了人。”卢太医道。
玉烟染皱眉,与此事想关的人竟然都从宫里消失了,这也太可疑了,听卢太医的口气,他也认为此事蹊跷,难道这些莫名被领用的白参和皇兄的病逝真的有关?那这可真是一桩惊天大案了,谁会动手脚?
卢太医不好与她单独多待,于是道:“大长公主心中有数就好,微臣只是与您闲聊医理,并无其他。”
“是,就依大人,按这个方子开药吧。”玉烟染把那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