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其实也有说服的想法在其中。李定国是朱由榔认知中最忠诚可靠的人,如果连晋王都不能说服,那么,自己从文官中找出一只明白自己意思的官僚队伍就更难了。
而一支能干的官僚队伍,对于改革至关重要。
傍晚,几道小菜被摆了上来,还有一壶低度数的黄酒。君臣二人喝酒吃菜,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简直可以让画师画下来。朱由榔不断给李定国夹菜,弄的李定国受宠若惊连连拜谢。
杯盘狼藉之时已是深夜,新扩建的平台上亮起了几根巨亮的牛油蜡烛,豆大的火苗在风中轻轻摇拽。背向明亮的蜡烛,李定国行礼后走下平台。
“今日陛下讲了许多,不少是吾闻所未闻的东西,吾得记下来细细揣摩。”望着皎洁的月光,李定国心中已经有了些底。
可是,心中明白又有何用?做起来谈何容易?
望着街道两旁星星点点的灯火,李定国不由得想起了在贵阳,滇都的那些岁月。
“唉…”
……
一辆破旧的二轮马车停在了孙府的大门口,上面走下了一个包着头巾的文士。
说是孙府,其实也就是前后两进院子而已。在这座陡然多了上万人口的阿瓦城,本就无什么空余的房屋瞬间成了紧张资源,孙崇雅作为一名将军,能拥有的府邸远比滇都时促狭多了。
看着刚刚住进来没多久就如此破败,一点没有新人新气象的孙府,文士不可察觉的轻轻哼了一声:“贼真是个破落户!”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明眼人都知道孙崇雅失去了皇帝的宠幸,自然能得到资源就少的多了。不仅如此,孙崇雅连房子都懒得整修,更说明了他的心境有多么落魄。
不过,或许也只有这种破落户可以争取吧?
文士收起思绪,把一个门包递给看门的老人,老人喜笑颜开---显然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门包了,当即殷勤起来端茶倒水拿着帖子进去通传。
没等多久,老人就回来告诉他:“请老爷进去罢。”
文士微微点头,一名男仆领着他穿过院子走进正屋,只见孙崇雅倨傲的坐在上首,面容上一点也看不出“落毛凤凰”的模样。
不过,人的表情可以伪装,屋内的杂乱的布置却没有伪装到---文士从未见过哪儿的大户人家屋内陈设如此杂乱:桌子乱七八糟,上面放着一个冒着酒气的酒缸;地上也有刚刚匆匆打扫的痕迹,显然是没有定期打扫;空气中酒和什么东西混合的味道更是难以消退…与其说是一名将军的府邸,不如说是个痞子的草窝!
文士心中嗤笑,汝不过一过气小将而已,粗鄙无文之武夫有何脸皮在吾面前拿大?不过表面上倒是挺给人脸,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
“将军,在下有一大富贵送于将军。”
不料,孙崇雅却勃然大怒:“富贵?难道吾今日为平阳侯,不富贵么?汝要轻视我?”
“此人甚是惺惺作态!”文士心中怒骂,不过想想其他人那可怜的概率,还是按住了心中的怒火。
“非也,吾怎敢歧视将军?将军披坚执锐,乃陛下身边近臣,在下不过一粗通文墨之草民尔!”文士躬身下拜。
这话表面上在夸赞孙崇雅,内里却夹枪带棒:孙崇雅,你不过是个被发配到军中排挤的武夫而已,不要太过分了!
孙崇雅听到这话,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强自掩饰着情绪,最后见掩盖不住,干脆随手拿起桌上酒缸一饮而尽!
“哈…”一股黄酒味道在屋内飘散。
“将军真是壮士!”
孙崇雅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过。
壮士?吾手下好歹也有两千兵马,还需要匹夫之勇?真以为吾不读书,脑子就比你们傻了?弘光以来就是文弱武强,你这个臭老九饶舌什么?粗通文墨?不就是表示你读过书,吾没读过书?
笑话,吾看的那些通俗小说,被尔等人斥之为闲书,可吾怎么觉得,这些“闲书”更有道理?
孙崇雅越想越气,真想直接让这个虚胖的家伙滚蛋,但还是把气咽下肚子。
因为,他太想摆脱这个尴尬地位了。
“老子本来护驾有功,皇帝却将吾外调,外调之后处处被欺辱…就连之前吾带人率先冲进阿瓦,都也只是口头嘉奖外加换了些物资,立了大功却比别人拿的多不了多少…吾究竟造了什么孽,给你们欺负的?”
孙崇雅并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干了什么让朱由榔如此防范他,只是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
而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
“汝便直说罢了,不停调笑洒家有何用处?”
“真以为汝等斯文汉说什么,吾不明白了耶?先用富贵诓骗于吾,又说俺是壮士,呔!这不是笑咱有匹夫之勇而没有谋?开门见山,说吧,来找吾做什么?吾看了礼单,白银上千两,四色礼物里怕塞的也是银子把?”
孙崇雅话音未落,两名明显是军汉的人得了招呼,便当着面清点那些“礼物”,果然,露出了一锭又一锭雪白的小元宝。每个十两,二十个一箱,总共八箱子摆在地上。元宝之间互相碰撞,声音好生清脆。
“两千六百两银子,好啊,吾先不去说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了,就说这两千六百两足色纹银能来干啥好了。”
看着面前反射着光泽的银锭,文士的脸有些煞白起来。孙崇雅却有些得意:
“一个战兵,一个月的军饷是不到二两白银,最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