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边一直滑落到西边,当最后一缕绚丽的晚霞消失时生活又陷入夜晚的喧闹里。船已经降下了风帆,以最慢的速度行进着,唯有舵手和瞭望手还在岗位上,其他人都已开始了每日的闲暇时光,坐在甲板上吹着习习的海风,聊着那些本已说了很多遍但依然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故事,烈性的白酒让他们头脑开始发晕,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停靠在码头时奢靡的生活,浮光掠影的灯火,晃动的女子俏丽的身影……
此时一道柔弱的身影从货箱暗影中悄然爬了出来,昏沉的灯光照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稀是张三媳妇。她一袭红色的衣裙在昏沉的灯光下变得很是显眼,因为黑色的甲板让它变得更加炫目。张三媳妇向着四周看了看,船工们早已经醉意朦胧,有的在大声说话,显得慷慨激扬,不过到了明日他已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了。而有的人则是鼾声如雷,躺在甲板上就像死猪一样。
她毫不犹豫的爬向不远处那名酩酊大醉的船工,他还在说着梦话,似乎在喊着某个人的名字,那是海洲码头附近酒楼里的一个妓女。
船工身旁甲板上摆着两个碟子,碟子中还残留着半碟花生和吃剩一半的鱼。她悄悄的倒在早已准备好的手帕里,然后转身往回爬。此时她却发现身前出现了一道暗影,她仰起头然后看到苏安那张沉冷的脸,苏安显得很是好奇,还有着吃惊。
“她是谁?是怎么上来的?”苏安脑海里回旋着这样的问题,他还没有开口却见张三媳妇猛然爬了起来然后向着左舷跑去。苏安本能的伸手抓去,只听得嗤啦一声,他手里立时多了一片红色的布片,而那女子却已跑了开去,此时裸露了大半个后背,她尽力的捂住前胸不让衣衫掉下来,显得极为狼狈。
可是她没有跑出多远却突然的倒摔出来,砰地一声撞在地上,手中拿着的手帕也飞了出去。张三媳妇头脑昏沉的爬起来,却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面相凶猛,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发出隐隐的光泽。他浑身的肌肉虬结般隆起,给人以狂暴的力量感。张三媳妇本以为刚才是撞在了墙上,而此时来看绝然是这个人的身体。
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向四周着食物的手帕。她远远发现手帕正落在货箱附近,早已散开了,满地都是花生,那半条鱼也变成了碎渣。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见张三媳妇没有动便也像木柱一样杵在那里,眼神冰冷的看着张三媳妇。
张三媳妇突然变得紧张无比,那眼神也是陡然看向赤裸着上半身汉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身后。此时一个小男孩从裂开了的木箱中爬了出来,他看着地上几乎变成了肉泥的半条鱼嘴唇微微的蠕动着,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希冀。可是他看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动手捡起来,而是绕过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径直走向张三媳妇,喊道:“妈妈!”
张三媳妇颤抖着身体将男孩搂在怀里,凄然道:“风儿,你怎么出来了?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要一个人出来吗?”小男孩低声道:“我害怕!”他不说他是饿了而是说一个人待着害怕,竟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可是那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
“你是饿了吧?”这时旁边忽然想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小男孩抬头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柔和,让人感到一种亲近感,小男孩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中年男子似乎很是满意,喊道:“苏安,拿一些吃的过来给这位小朋友。”
“我想厨房里还有一些吃的,我这就去拿。”不知何时苏安已然回到了孙一身后,几乎在孙一说话结束时他已经做出了反应。万征程的身影出现在船楼栏杆处,看着甲板上的一幕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沉凝无比。孙一虽然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精明,可是他对他正在实施的计划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危险,反倒是陌生女子和小男孩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
他深知孙一这样的巨大商队有着怎样严格的管理措施,这艘船的每一箱货物都是经过严格而多次的检查才会上到船上,如此明显的两个人要躲避开那些检查并且上到船上几乎没有可能。可是面对如此明显的纰漏或者说是失误孙一表现的却非常冷静,他没有责罚负责这次货运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平和的对待着那对母子,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如此的城府已然到了让人害怕的程度。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右舷上自己的货物,那些雨布依然遮的严实,不过他心里却像是裂开了一道缝,没有了底。
此时小男孩的面前多了一条鱼,还有三个馒头。小男孩并没有自己先吃,而是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张三媳妇,说:“妈妈,你吃!”张三媳妇眼中早已滚动着泪水,她已说不清是因为小男孩的懂事还是因为此时面临的危险。
小男孩天真无邪的大口吃着馒头,他的目光却一直流连着碟子里的那条鱼,他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一直等着和妈妈一起分享。张三媳妇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她知道像孙一这样巨大的商队都有着很深的背景,他们不会烧杀抢掠但是对那些对他们生意造成威胁的人却绝不会手软,一些声名显赫的商贾都在不经意中发生了重大事故,而很多时候暗中都有着这些巨大商队的身影。对于偷上他们船的人他们更有一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