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据功劳庸将围孤城 搬救兵壮士赴死难3
【借晏罛之口,说出“为将三世者必败”,真为巧妙。】
陈余带人马直退了三十里,在小漳河北扎下营寨。夏说引那个壮士,入帐来见。陈余混乱中未曾看清面目,及到跟前,却是认得,笑道:“你怎会在此?”原来那壮士不是别人,正是丞相张耳之子,成都君张敖。当下见问,便道:“上月奉赵王旨诣,教去北边招人马。我一到那里,先结识了几位当地的兄弟,因而未费多少周折,就收罗到了一万多兵。前几天听说章邯领军要来打我赵国,便匆匆引人马赶回,不想在这里见着了大将军。”陈余道:“此次交战,绝非寻常。章邯挟破楚余威,尽引人马来犯;王离那边,也随之兵出井径。两军合在一起,足足四十万人马,凭谁也难敌。我今日只想杀进去和大王、丞相他们会合,谁知稍与交锋便被击败,不是成都君相救,险些遭了毒手。”张敖道:“那大将军下步,有何打算?” 陈余道:“我与你两处兵马加一起,也不过几万人,哪里拼得过他?没奈何,只得先扎下兵来,等各路援军齐到,才好上前相救。”张敖道:“若是救兵迟迟不来,城中岂不危矣?”陈余道:“眼下只好如此。不然,未救到人,先把自己给搭进去。我这招虽不怎样,却也有利处。一来能与城内遥相呼应;二来可保军马不损。一旦诸国兵到,即好转守为攻。”张敖肚内私忖:“他这边不肯相救。就我一万多人,若去冲杀,也是送死。”寻思无计,叹了口气,只好在陈余大营四五里外,也倚着山安下寨栅。
且说苏角杀败陈余,差小校还报中军。王离道:“陈余欲与城内互为犄角,却不知我人马众多,根本不惧这招。待本将明日先破了城池,再回身去擒拿他。”骆春在旁道:“我闻那陈余能文能武,甚善用兵。此次一战便退,只恐有诈。”王离笑道:“这贼学的是儒术,能寻思出甚么诡计来?我派苏角与他周旋,应该绰绰有余。”骆春道:“轻看不得,还是小心为好。”王离道:“量也无妨。”命诸将,只顾围住四门攻打。
张耳在城内,自恃粮食充足,墙高壕深,一时也不惊慌,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囤。秦军一连攻打了十多天,哪见半点进展?王离郁郁不乐,这日正坐中军帐里生气,只见郎将涉间派人来报说:“章邯使其弟章平修筑的甬道,今已完备。从敖仓调来的粮草军需,不日便可运到。”王离听了大喜,道:“我有粮草,还怕不能攻下此城?”将军马分作两拨,日夜轮番攻打。城中虽只有七八万兵,却知秦军残暴,故都早断了投降之念。此刻人人拼命,个个奋勇,尽将箭弩乱射,滚木来打。秦军死伤无数。
王离大怒,欲亲自率军攻打,骆春忙劝道:“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今贼在城中作困兽斗,君侯若因忿而驱兵强打,城未拔,伤亡却重。切切不可如此。”王离咬牙道:“这般一个弹丸小城,伤了一万兵犹不能打破,真真气杀我也!”骆春道:“不如围而不战。到时城中粮尽,一生内乱,自当崩溃。”王离无计可施,只好由着骆春所说,不再攻打。令各军将城池死死围定,等待赵军粮尽。
消息传到棘原大营,章邯听得,大吃一惊,与诸将道:“众贼在巨鹿,已是瓮中之鳖,捉来应如探囊取物,为何大半月过去,仍然一无所获?真个教人猜摸不透。”中尉姚卬道:“武城侯身为北军主将,一向名声在外,却总不能让人信服。年初在太原时,手握十万精兵,伐新造之赵,理当手到擒来。谁料时至今日,也未见有斩获。着实令人费解。”只见谋士晏罛道:“此不足怪也。俗言说得好:‘为将三世者必败’。”章邯道:“此话怎讲?”晏罛道:“当年王翦父子,倚重先皇信赖,南征北战,东讨西伐,最后争得一统江山。两人壮举,虽可彪炳千古,然到子孙,却难擎受。何也?杀人太多!王翦破楚,王贲灭齐,大小数百仗,死他二人刀锋下之怨鬼,何止千万。结仇如此,焉能庇护得后世再蒙祥瑞!而那王离徒有虚名,并无真才,且刚愎自用,这等样人,恐难独当重任。”章邯听了,心中怅然。
看官要问,章邯功高盖世,权倾一时,为何却不能节制王离部曲?原来那王离所率的,不是一般军马,乃是镇守边庭,防御匈奴的朝廷精兵,无有皇帝御旨,谁都不能随便调动。章邯官职再大,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心中有怨,却发作不得。
不知不觉,已将巨鹿围了近两个月。王离军有章邯守住棘原,借着甬道,各类辎重得源源不断运来,自无后顾之忧。此刻城内,却是一天比一天吃紧。粮草渐少,又不见救兵到,上上下下,都不安起来。赵王即与众文武商议,对张耳道:“城中粮草日见短少,救兵又不来。如此下去,定然生变。丞相说说,该如何是好?”张耳道:“大将军在常山收得数万人马,一月前便已扎兵城北。我曾派人夜缒出城,前去催促,却迟迟不见来援。我猜度是他临阵畏敌,贪生怕死。”赵王道:“大将军与丞相情同父子,定不会如此。”张耳道:“要真是那样,倒是我当年有眼无珠,与他结了这刎颈之交。”赵王见张耳动了气,正想拿话来劝时,只见将班中闪出一人,上前道:“大将军笃信忠义,见巨鹿危急,怎会坐视不救?或是另有隐情,也未可知。待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