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宁在长安侯府就是个过江的泥菩萨。
更难的是,她不仅要护着自己,更要护着自己的妹妹。因此,即便此时她心中有些不忍,却也不敢出声提醒苏珍宜。
更进一步地想,苏昭宁只有一个体弱的妹妹苏颖颖,苏珍宜却有一个做长安侯爷嫡子的亲弟弟。在他人心里,还指不定谁可怜谁呢。
这厢,苏珍宜已经喜不自持地换上了大红色的昙花样百褶裙。苏昭宁则选了一套最为低调的浅紫色裙裳换上了。
两人跟在先前的丫鬟身后,又顺着原路返回去。
才走到那有剑影折射的常青树下,苏珍宜惊呼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
“我的香包掉了!”
苏昭宁转过身,只见苏珍宜上上下下摸索个不停,就连衣服也摸得起了些褶皱。
这神情倒不似作伪。
“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路上了,奴婢陪您回去找找吧。”丫鬟说道。
她又朝苏昭宁歉意地说:“苏二姑娘,麻烦您先回亭中同郡主解释一句。不然郡主等得着急了,要怪罪奴婢的。”
不等苏昭宁出声答应,苏珍宜就迫不及待地往先前的来路跑去。
丫鬟行了个礼,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苏昭宁看着二人的背影,反倒是松了口气。
方才她瞧得清楚,苏珍宜情急之下,扯坏了那套红色裙装的领口。虽然弄坏了郡主衣裳,肯定要让对方不喜。但这样苏珍宜也阴差阳错地躲过了触怒朝阳长公主的危险。
两者相比,这是福大于祸了。
对苏珍宜两姐弟,苏昭宁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她与长房之间本就没什么利益冲突。之前桂花定胜糕的事情,一是为了妹妹,二也是因为苏昭宁十分清楚,这事她不做,也有别人做。别人做得也许更绝。
至少现在,苏珍宜还是好好地留在侯老夫人院子中的。
莺莺燕燕的声音重新响起。苏昭宁抬头望向前方的安怡郡主等人。
虽然安怡郡主准备的那些衣裳都确实十分精致,但苏昭宁选的那件本就不打眼。再加上今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颜色昳丽的苏珍宜身上,此时苏昭宁的归来便不如何让人注意了。
即便是众星拱月中的安怡郡主,听了苏昭宁的告罪,也只是简单地摆了摆手,甚至没有一句应答。
索性这样的环境,苏昭宁也早就习惯了。
人群之外的那个位置,似乎才是她一直站着的。
“陈小将军的风采,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那是自然。我也不过是想借郡主的面子,偷窥一二罢了。”
少女们不知何时已经转换了话题,竟聊到了春闺心事。
如今整个京城,风头一时无两的莫过于才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陈天扬。
这位小将军年纪轻轻,才不过十八岁,就已经身经百战。这一次更是大获全胜,还取回了叛逆首领的头颅,在朝野内外赢得一片好声誉。
陈小将军颇受少女们热议,一方面是这英姿飒爽确实无人出其左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是安怡郡主的青梅竹马。众人也是在借吹陈天扬,实捧安怡郡主罢了。
苏昭宁听得兴趣乏乏,双手便不自觉地搓起袖摆来。
围坐着的少女们不知何事嬉闹起来,你推我桑的,有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苏昭宁身上。
苏昭宁扯着衣袖的手来不及收回,被对方撞得猛一用力,竟把袖子扯出一断裂缝。
今日是犯了衣服劫吗?
苏昭宁有些头痛不已,安怡郡主先前那个丫鬟还没带着苏珍宜回来,她总不能把这边唯一一个又带走。
寻了个托词,苏昭宁便准备自己去寻府上丫鬟,要针线缝上两针便是了。她在长安侯府,自己缝补之事也并不少做。
路走开了一段,丫鬟却并没有碰上一个。
烦心的事似乎全都凑在了一起。小心翼翼要避讳遇到外男的苏昭宁靠在树荫这边,往先前苏珍宜换衣的地方走去。
“三妹妹?”
那间厢房的房门被推开,里面空空如也。
唯一证明苏珍宜痕迹的是,那件换下来的大红色昙花样百褶裙被搭在紫檀木座椅上。
裙子在这儿,苏珍宜人呢?
自己一路上也没有遇上她……
这裙子倒这样轻易就换下来了……
目光不经意地从大红色百褶裙上掠过,那领口的裂缝像个笑脸,大喇喇地对着苏昭宁。
脑中的弦突然就被拉直接上。
苏昭宁猛地反应过来。
错了!
全错了!
她上前一步,拉开那个衣柜,将那一衣柜的华裳又取了两件出来。
不过是轻轻用力,那华裳竟也有了裂痕。
原来昙花的局根本不是最重要的局。
真正的局是在那里!
想起一路走过时,映衬着刀光剑影的常青树,苏昭宁推开门一路小跑。
她是不想管苏珍宜,也管不上苏珍宜。可她不能不管整个长安侯府!
或许伯母大黄氏的算计就是这样,让精心打扮过的苏珍宜挑起安怡郡主的妒忌之心。再因为京外的身份,让一无所知的苏珍宜在朝阳长公主面前犯了忌讳。
可是,世上最难以把握的就是人心啊!
安怡郡主是动了妒心,也是出手对付了苏珍宜。可她这一出手,拉下水的不仅是苏珍宜,而是整个长安侯府!
触怒朝阳长公主的隐疾,只是苏珍宜一个人不得出世。谋算攀附皇子,却是一府颠覆啊!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