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循循善诱,说话也是留了分寸,肖衍一时哑然,却只能看着皇后与锦文背影走远,隐入人群花草之间。
“殿下,陪其乐走走吧?”张其乐轻轻拽了一下肖衍的衣袖,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颊上也染了微红。
肖衍无奈地只能点点头,又刻意与张其乐拉开了一些距离,引了她前行,轻声介绍着宫中各处景致。
一路走来,自然也惹得旁的女子们侧目窃语。
张其乐心情舒畅,又笑指着一处:“殿下,那处的花开得艳,我们过去看看。”
“此处……”肖衍突然哽咽了一下,止步不前。
张其乐转头见肖衍脸色微微有变,又小心地唤了声:“殿下……你怎么了?”
自百里春晴出事之后,肖衍一直躲在府内,刻意回避入宫,就是害怕那些与她在一起的回忆如潮水翻涌。可越是害怕,那处景不可移,再现于眼前时,就像一把利刃硬生生地插入心里。
十二年前正是在此处,自己送了百里春晴一把桃木剑。
而六年前的花朝节,自己也是满心期待地邀了她入宫,望着这同一处的繁花正艳,红着脸问她能否嫁给自己。
还记得那时她皙白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双手不停拽扯着衣裙,半晌后才抖抖索索地说了一句话:“我……我还不到及笄……成亲……尚早了吧?”
而自己竟然一下子欢喜起来,拉住她的手,激动地问道:“那就是说等你到了及笄之年,便可以嫁给我了吗?是明年吗?明年你便是十五岁了!”
此时花也正是艳丽,春色宜人,只是那与自己一道赏花的,却不再是那个脸红到耳根的人了。
肖衍别过头,转身就快步走开。
张其乐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殿下你……”
“你……”肖衍有些抱歉地后退一步,“你与我母后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你还年轻,真的不必浪费在我身上。我肖衍此生唯有百里春晴一个妻,断然不会对旁的女子有心,也未有再娶的打算……实在是抱歉,我先告辞了。”
张其乐望着肖衍身影走远,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不住掉了下来。
才擦了擦眼角,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幸灾乐祸的声音:“可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了,你没那福分的!”
张其乐转头,见肖汝宁身着一件藕色穿花纹的袄裙,裙角曳地,云鬓上一枚艳红玛瑙簪子,新鲜活脱的模样。
对这个被皇帝宠坏了的公主,张其乐早有耳闻,但一直没有交集,却没想两人第一次开口谈话,她便如此毫不客气。
张其乐依礼对肖汝宁福了福身,肖汝宁无所谓地仰望了四方天空,又笑道:“哎呀,我记得我二哥跟我说过,他初次见二嫂就是在这里啊,对了,他问二嫂能否嫁给他时,好像也是在此处……张家小姐可真会挑地方,专朝我二哥心痛之处撞上去,也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我还有事,先告退了。”张其乐拉下脸来。
正欲离开,不想肖汝宁又是不依不饶地添了一句:“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一心攀附天家的女子……”
却不想话还未完,肖汝宁袖中一块绢帕飘然落地。
张其乐眼疾手快拾了起来,一眼扫过绢帕上所绣,瞬时得意了起来,微微扬起下巴:“原来我们的公主殿下对那宣容公子情有独钟啊,真是个意外惊喜,没想到……”
“你……”肖汝宁一把夺过绢帕,一脸涨得通红,鼓起了腮帮。
“我过去听说过一些轶事,说是宣容公子家府上常有女子送去各式礼物,而宣容公子一直称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拒了所有人的殷勤,”张其乐笑意森森,“该不会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吧?这绢帕上‘宣容’二字,绣工还真是不错呢……”
张其乐不客气地一口气发泄了对肖汝宁的不满,也不再顾及她的愠怒,复又望向了方才自己指给肖衍的那丛花草,哼了一声,便就急急地离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