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片刻,陈支金道:“那好,我去让厨房给你们这桌加点菜。”
陈支金离开不久,端菜的又端来几样主菜。陈支金给剩下的几桌添加酒后,随手拿起邻桌的一根凳子来关亲客处挂角坐席。
都是年轻人。几口酒下肚,乡村见闻,新奇之事,农耕节气。随意而谈,陈支金渐渐融入江信北他们的话题。
石顺东道:“信北,你还没介绍呢,弄得我想和这个兄弟碰碗酒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义海,杨友宁附和。刘玉坤,郑毅和庞振民,欧全海无言,不过眼光却在江信北和陈支金之间有几个来回。
江信北笑着说着把那晚和陈支金的冲突经过叙述出来,接着道:“支金手劲好大,我差点扛不住,支金,你说说,你是不是练过什么。”
陈支金笑道:“你还说我手劲大,那晚说起来丢丑。不说这事,我只是天生力气大。”
江信北道:“我看得出来,你对单柳很那个,现在怎么样?”
陈支金道:“什么怎么样,就那样。”
江信北:“你还是老实交代,我这有七八个弟兄,都还没老婆,你要是没进展,也就不要浪费力气,干脆让位。行不行。”
明明知道江信北是开玩笑,陈支金还是觉得心头一堵,说道:“怎么没进展,至少目前。还没见她对谁比好好过我。所有年轻人当中,我机会最大,何况也没人敢跟争抢。”
杨友宁笑道:“常言道,女大十八变,你还是快点下手,开耕播种的比较牢靠……”
石顺东接道:“是呀。生米煮成熟饭,生地变熟地,那就是自己的自留地,怎么耕种还不由着你来?那用得着整天跟人争风吃醋。”
陈支金一张嘴怎么说都说不过对手人多,貌似对手好像还有几人没有开口。
“信北,你说说,你跟念汝那个了没有?”
陈支金借助喝酒的停顿,成功地把大伙的注意力引向江信北。
杨友宁:“噫,信北,原来你在这还有故事呀,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学学经验。”
石顺东:“是呀,信北,你都有老婆了,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娘养我这么大,连个女人骚气都闻不到,你就不可怜做兄弟的?传授点经验,好让我也找个老婆玩玩。”
大伙轮番轰炸下,现在轮到江信北百口莫辩。
不过酒席上,很多事情当不得真,很容易转移话题,江信北道:“我们别乱说了,念汝和单柳来做伴娘,万一她俩听到了,不好意思见面。”
众人虽然还是纠缠此事,但稍稍收敛,话题也就随之一变。
来接亲,家具的搬抬自然是哥几个的任务,还有一堆事情要准备,喝酒适时而可。
酒水差不多了,江信北道:“支金,说真的,如果你想出去做事,可以到瓜坪镇上找我,这几天我会在瓜坪的,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怎么样?”
这感情好,陈支金点头答应。
散了酒席,江信北等人忙着给家具捆轿,所有家具和陪嫁品,要分成四台轿子,确实考究几人的捆绑工夫。
完成准备事宜后,天色还没有断黑,八人占据帐房,床上,楼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随便扯上东西盖盖。
大伙酒量差不多都到点,不久,说话渐渐低去,粗重的呼吸声,随之而起,和外面的鸣响子应和。
陈家只有那么多房间,没有讲究的条件,也不是讲客气的时候,更不是讲礼让的地方。你到人家家里来接人家的人,抬人家的东西,想要主人家安排睡觉的地方,没有可能,想都别想。如果不先下手,那就只能熬夜,第二天回去再补觉。
新娘出门定在卯时末,一个是时辰合,另一个是天已经放亮,不论是抬东西的还是抬轿子的,都方便走路。
第二天清晨,刚进入卯时,陈家便忙碌起来。弄早茶,集中送亲队伍,检查是否有遗漏,零碎而琐屑,往往这又是最耗时间的。
接着又是陈供梅哭嫁,姑嫂,姨娘,婶子,娘亲轮番来几遭,出门时辰就已经逼近。
江信北腹诽不已,这里恐怕没人比陈供梅离开陈家更急切,她该是最高兴的,偏偏要哭哭啼啼的,给喜事添上一抹心酸。
送亲抬轿的在前面慢悠悠的,后面接着鸣响吹奏喜乐,接着是一些送亲的妹子姑婶,热热闹闹。
陈家倒是很风光,江信北杨友宁八人跟在后面,抬着的家具压在肩上,却不免有怨言。
出了寨门,路面稍宽,江信北和石顺东配合默契,一齐吆喝一声,八人四大轿,加快步伐,越过送亲队伍,越过鸣响队,几步超过新娘骄子,走到最前面,疾走如奔。
这完全不按常理,后面的花轿,鸣响也顾不得这么多,赶路要紧。
家具先进屋,意味着新娘是奔着夫家的家具而来,够得让人说闲话,陈家丢不起这个脸面。新娘轿子先进屋,后面有拖斗,拖着的是一路家具,底气足,面子足,陈家女儿不是到张家看人脸色的。
一前一后,道理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