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全站在晴春楼下骂的正起劲儿,冷不丁额头上挨了一下,他一摸,很是滑腻,紧接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儿袭来,熏得他阵阵作呕。
原来,不知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下来,好巧不巧,刚好砸中他的额头。
此时臭鸡蛋黑色的汁液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他这一作呕,汁液就流到了他的嘴里去。
这下,他连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了。
此时,有人推开窗子,讥讽道:“哎呦呦,这是哪家的老爷,当真是一番好姿容!”
“谁说不是呢?瞧这一脸黑,可埋汰死我了。”
“哎呀姐妹们,光是鸡蛋怎么行,咱们接着招呼!”
话音落下,哗啦一下一盆水就下来了。
孙道全原本还以为有谁好心让他洗脸,怎料想,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传来:“本姑娘洗脚的香汤,免费送你洗洗脸!”
这下,孙道全气坏了,忙扒拉着脸上的水,可这一盆水兜头而下,把他的头发、衣服全都给浇湿了,根本擦不掉。孙道全气急败坏,刚要张口骂人,就看到上面有大一片黑直往下来,他顾不上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慌忙往一边躲,可躲了这个,没躲过另一个,有什么粉末似的东西撒
下来,还带着香味儿。
他正纳闷儿这是什么东西,上面就有人叫道:“嘿,老头儿!”
孙道全本能地往上看,又是一大片黑砸下来。
是墨汁。
这下,他没能躲过,瞬间身上的衣服就全黑了。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仍有粉末似的东西落下来,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
孙道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伸到眼前一看,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儿去!
这竟然是脂粉!
还有作画的颜料!
这下,他的身上可谓是五颜六色,他当真是一点儿体面也没有了!孙道全当即破口大骂:“你们这一群刁民,我是户部二品大员,我女儿是逍遥王妃,等我告诉她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定要你们一个个陪葬!啊不,是要诛九族!把你们全都
杀光,一个不留!”
他这话说得中气十足,极具威慑力。
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怕他,甚至还有人奚落道:“好啊,我等着你来诛我九族,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哇,你们等着!一个个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我要你们都死,要你们全家陪葬!”
孙道全气得跳脚,骂了个痛快。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在我晴春楼撒野!”随着一声怒吼,晴春楼的老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双手叉腰,死盯着此刻五颜六色的孙道全,说话毫不客气。
孙道全几时受过这等侮辱,当即怒骂道:“你这拉皮条的老虔婆,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简直是找死!”
“我就是不想活了,你来抓我啊!”老鸨得意洋洋道。
孙道全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到一个可以支使的衙差,气得不行。
他正想上前打这老鸨几下出气,却看到有打手提着棒子从晴春楼里大刀阔斧地走出来。
孙道全吓坏了,转身就跑。
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快,很快被晴春楼的打手追上,二话不说就是几闷棍。
一瞬间,孙道全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唤。
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都觉得他是活该。
现在,官府下了文书,人人都知道逍遥王妃的父亲在京郊别院颐养天年,可偏偏还有人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所谓!
一时间,孙道全又气又怒,身上又疼,再看那老鸨正趾高气扬地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最晦暗的时候了。
被瞧不起的人这般对待,偏偏他还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真是气死他了!
可气归气,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最终,也只能仓皇逃窜,以躲开打手的围堵。
晴春楼前发生的事情,牡丹姑娘绘声绘色地讲给孙丹樱听。
孙丹樱听了,脸上并无特别的神色,就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
牡丹姑娘好奇,想要发问,被燕皇用眼神制止了。
实则,燕皇心里明白,孙丹樱已经对孙道全失去了全部的信心,如今孙道全在她眼中,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
因为,哪怕是陌生人被人打骂,她还会有些许的同情,至于孙道全,他不配。
孙丹樱和燕皇在苏州城又逗留了几日,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毕竟如今秋意渐浓,寒冬将至,若是到了冬天,天冷路滑,便不好回京了。
不过,离开苏州城之后,在马车上,孙丹樱看着燕皇,几次欲言又止。
燕皇察觉了,忙说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的,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只是觉得这一路辛苦你了,有些过意不去。”
燕皇伸手揽住了孙丹樱的腰,嗔道:“傻瓜,你是我的王妃,我为你做什么都甘愿。”
孙丹樱听了这话,嘴角含笑,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绕道去一趟丹阳,只是如此一来,路就绕远了。”
“没事,想去就去。虽然凛冬将至,但毕竟还有一段时日,不急。”
“嗯。”孙丹樱低头应道。
半个月之后,孙丹樱重新回到了丹阳城。
这里纵然不再有她往日的回忆,可她毕竟曾经生活在这里,她母亲的衣冠冢也在这里。
这里就是她的故乡。
一个人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