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嘴?”顾宝笙冷笑道:“呵,难道我说错了?顾琤,你是十六岁,不是六岁啊!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护着的郑绣莲是害死你亲娘的凶手?!
可你呢?你非但不知为母报仇,反而认贼作母,助纣为虐,三番五次要害死自己的亲妹妹!你连知反哺的乌鸦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叫我闭嘴!”
“我说了让你闭嘴!”
顾琤一把刻刀正对在顾宝笙喉咙处,距离不过指尖,他浑身都气的发抖,通红的眸子里满是阴沉沉的戾气与怒气,像铺天盖地的海啸即将来临,卷起惊涛骇浪。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的对错?”他颤抖着声音,语气恶劣又凶狠,“除了姨娘,这世上还有谁对我是真心的?
亲娘?亲妹妹?呵呵?你们什么时候当过我是亲儿子,亲哥哥?”
“顾宝笙,”顾琤狠戾将刻刀逼近一分,含泪愤愤道:“你和姜氏那个贱人真是一样讨厌!你们都一样自私狠毒,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那些善良的人!
你让人害死了姨娘,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一定要杀了你,让你偿命!啊!”
顾琤大叫一声,突然从座椅上扑向顾宝笙,刻刀直直对着顾宝笙心口袭去。
“啪”的一下,顾宝笙手中的砚台飞出去,顾琤的座椅登时翻倒在地。
没有座椅的支持,断腿的顾琤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刻刀划过他的右脸,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
顾宝笙优雅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来擦手。
踏踏踏,清香的莲步迈到他跟前,一方墨染的帕子扔在他眼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这就是你说的为她报仇?”顾宝笙突然蹲下身来,嘲弄的看着他:“你这双腿是因为谁才废掉的?你的右手是因为谁才废掉的?现在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趴在地上,又是因为谁?
这些……可都是拜郑绣莲和孟行舟母子所赐啊。”
“你胡说!”顾琤努力抬头,凶恶的瞪她,“这分明是你心狠手辣,才害了我和姨娘他们!”
“是因为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的眼里从此以后就只有救命恩人,再不能明辨是非了吗?她说什么你都信,你对得起因她而死的母亲吗?”顾宝笙突然站起身来,冷冷的扔下一句话,“顾琤,你根本就不配做娘的儿子!”
就算姜德音没有香消玉殒,还活在人世,也一定不会愿意认这个认贼作母的儿子。
岂料,顾琤听到此处,突然牙齿咯咯作响起来,整个人都像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小兵,恨不得见谁杀谁,看顾宝笙的眼神,就跟恨不得要生吞活剥她一般。
半晌,他突然翻身躺在地上,仰天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配做她的儿子?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愿意做她的儿子?”顾琤擦了下眼角哗啦啦流下的泪水,冲她冷笑道:“是她!根本不配做我的母亲!
如果可以选择,再世重来,我一定会选姨娘做我娘的!”
啪!顾宝笙朝他左脸重重扇了一巴掌,眼里有泪,厉声喝他:“你再说一遍!”
顾琤嘴角的血和脸上的血混在一起,扭曲了原本精致的面目,有些触目惊心的可怖。
他歪头看她,无所谓的冷笑道:“再说一遍,也还是这样——她,不,配,做,我,的,母,亲!她那样水性杨花又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娘!”
“你……”顾宝笙手抬在半空。
顾琤却舔了舔嘴角的血丝,冷笑道:“你也一样。你只是一个她跟别人偷情生的野种而已,根本也不配做我的妹妹!”
顾琤见顾宝笙震惊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心里忽然痛快极了。
顾宝笙收回手,冷静下来,问他:“郑绣莲告诉你的?她谎话连篇,她的话怎能轻信?!”
“轻信?哈哈哈!”顾琤笑的更猖狂了,泪水吧嗒吧嗒顺着耳朵滴在地上,几乎要将地面漫湿。
“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还险些从头到脚被那个奸夫剥皮!如果不是姨娘把我藏在水缸里,替我挨了胸口一刀子,我还能活到现在?”
顾宝笙下意识的否认,“这不可能!”
虎毒不食子,何况姜德音那样温顺纯良,胸有乾坤的女子?
“你不信?”顾琤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啊!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嫁给丞相生儿育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算当时府里来了姨娘,姨娘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能帮着她照顾爹爹,打理顾家,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为什么她要去跟野男人苟合,还偏偏让我撞见,让奸夫来杀我!她还偏偏生了一个你出来!让我每次看到你都记起那些事来。
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恨不能杀了你,可你又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所以,每次只要郑绣莲和她的儿女一激,你便想加害于我?”
顾宝笙突然觉得很讽刺,眼见有时不一定为实,譬如海市蜃楼,耳听有时更不能为信,譬如茶楼口技。
顾琤那时不过四五岁,若是蒙上他的眼睛,只让他听声音,或是堵住他的耳朵,给他演一出幻戏,他真的能区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最可笑的,竟是他说还顾念着自己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还很是隐忍下杀她的心来!
顾琤笑看着等顾宝笙对姜德音失望透顶,对自己深恶痛绝。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