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鼎章每次看大这个场景总是觉得好笑,问他笑啥却又笑而不语,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被何若曦一问便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涂蛋清啊,就让我想到冯嫂炒肉丝前先要用蛋清把肉丝抓一抓,这样的肉丝嫩。”
“倷那个烂话鬼,要死啊”何若曦大眼睛瞪得溜圆,顺手就要去拧他,发现自己手背蛋清未干,怕弄脏了钱鼎章长衫,故而只能悻悻缩手。
钱某人笑的更是嚣张,小娘鱼气不过,眼珠子一转,道“过来!”
“做啥?不讲清楚不过来?”钱鼎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本能觉得绝对不是好事情。
“过来伐?”何若曦眼睛瞪得更大,双手叉腰
“不来,男子汉大豆腐说不来就不来!”
“哼,算你脊梁骨硬哉”小娘鱼小嘴一撅,“不来拉倒,我去叫别人过来”说着就去拉门。
“姑奶奶,你要做啥”钱鼎章一败涂地,只能求饶。
何若曦不为所动,钱某人只好走到她身边“你别动手啊,别弄脏衣服要上台的”
“嗯,鼎章啊”何若曦忽然柔声道,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开始放电
“我靠”钱鼎章一个猝不及防,差点被迷倒,心中警惕万分“你要干什么?”
“我想啊,你也要上台,你说你长的一表人才,对伐,就是不够白,不如你手背上也涂一点?”
“我不”
“我来帮你涂嘛”笑成两朵月牙的大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从来没有男人涂这个的”钱鼎章依然在左躲右闪
“各么从你开始好来,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勇士,第一个涂蛋清也是”
“哎,你都开始看鲁迅啦?进步很大嘛,等回去后可以教你英文了”
“少给老娘岔开话题,一句话要么我帮你涂,要么自己涂,否则,哼哼……”
“你阿是要叫别人进来涂”
“晓得就好!”
“请老佛爷慈悲”钱鼎章乖乖将手伸过去,其实他肤色颇为白皙,一层蛋清抹上后也真当得起肤如凝脂之誉。
小娘鱼喈喈笑个不停“哎呦,这手白嫩得来,不晓得台下坐的阿有喜欢相公的喏,那个时候你就危险哉……”
钱鼎章面色黑得如同锅底,趁她不注意,上前一把搂住,在她额头啄了一口……
“要死啊,我的妆……”赶紧掏出镜子照了一遍,看到没被破坏才松了口气,钱鼎章见她右手又做蟹钳之型,吓得赶紧开门道“好了,准备上去吧”
“哼,算你头子活络”恨恨得将香烟罐头垫上一张纸拧紧盖好放入包中,拿起琵琶走到他身边却不再迈步,而是停了停用细微若蚊的声音到“谢谢你,现在倒是不怕了”
“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怕”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面上飞霞扑面,声音依然轻。
钱鼎章心中一动,一把搂住她,小娘鱼也不挣扎,反而将脑袋靠上他肩膀,只是刚一触便忽然又缩了回去,“要死,差点擦花面上的妆哉”
钱鼎章不言语,只是又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一啄。
放开她后重重咳嗽一声抱着三弦昂首阔步向书台而去,小娘鱼跟在他身后半步。
还没走几步,顿时觉得自己二人成了全场焦点,钱鼎章毫不在意,脚下不停,左手将头上的布列塔尼帽摘下向四周听客扼首致意,到台前阶梯前,往旁边挪开半步,右臂伸出平摊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身也微微向前倾,何若曦正好赶上,她右手抱着琵琶,左手将旗袍下摆略略一拎,向他微微屈膝算是一个答礼,随即婷婷袅袅走上书台,钱鼎章随后跟上。
整个书台面积不小,三丈长,两丈宽,用厚木板搭建而成,工艺却有点粗糙,台上板缝不少,何若曦也看到了,顿时脚下留神,深怕高跟鞋的方根卡了一半进去,这首次亮相只怕真要载入史册了。
钱鼎章没这么多担心,倒有心思往缝中打量几眼,借着灯光看到下面反扣着好几个巨大陶瓮,明白这大概是为了增加扩音效果的土法。
书案居中而放,盖着湖蓝色锦障,上绣吴苑深处四个鹅黄色大字,背后则是一副对联“把往事今朝重叙述,破功夫明日早些来”,横批是一个小小的幽默“恕不迎送”。
二人站在各自的椅子前,将手中傢生放好后,却不忙着落座,而是先向下台四周略略鞠躬福礼。
台上叽喳议论声四起,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钱鼎章看了何若曦一眼,见对方并无惧色,心中一定,一撩长衫下摆安然落座。
这套流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卖派,“海道”和“苏道”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演员的卖相上,苏州尚存古风,重艺轻貌,只要书说的好,其它方面听客都可以包容。
这是听客对先生的偏爱和宽容,结果却让部分人越发不重视形象起来,以至于衰党做派横行。
某名家上台向来衣衫不整,一件长衫的前门襟上,油渍,酒渍,菜渍,烟灰烫出的的破洞一应俱全,台下有听客好心提醒他换一件新的,表面上答应的挺好,并拍胸脯保证第二日定能在台上看到新长衫,结果到了明日,大家果然眼见为实,椅子背上挂了一件崭新袍子,可先生却坐在一边抽烟死活不上场,听客催他,他却道“反正你们 要看新衣服,那就看吧”,逼得听客低头认错,他才施施然破衣登场,虽是名家却乖戾如此,有失体面。
经此事件后,苏道先生在衣着上也就越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