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来福见屋里并不开门。他气冲顶门,跳脚骂道:“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把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烧死······!”。他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响,房门大开,屋内跳出一个壮汉,壮汉袒胸露腹,胸口长着一簇护心黄毛!
来福见这壮汉衣衫不整,料定此人定是奸夫。他大喊一声,冲上前去,一斧子往壮汉肩头砍去。门里闪出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牛大虫!这牛大虫平素虽然蛮横,但遇见这种事儿也不免惊慌。他躲在门内,从门缝往外偷看,见来福扬言纵火,心道事情闹大,与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他于是开门想要说几句,吓唬人的话。不想刚打开门,来福并不容他言语,一柄寒光闪闪的斧头,迎面就向他的头上劈来!
牛大虫心里一惊,并不闪避,他飞起一脚正中来福的心窝儿。牛大虫自幼习武,长拳短打,无所不精。情急之下真有开碑碎石之力,只见来福胸口挨了牛大虫一脚,惨叫了一声“噔、噔、蹬”连退了几步,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
牛大虫踢伤了来福,不敢纠缠,遂翻墙越脊,落荒而逃。来福捂住胸口,躺倒在地,口鼻流血,已是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了!
翠莲此时从屋里出来,她云鬓散乱,sū_xiōng微露,一张俏脸吓得惨白。看见来福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早吓得花容失色。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翠莲虽百般看不上来福,但毕竟夫妻一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听她叫一声苦,扑到在来福身边,哭天抢地起来······!
“天寿堂”里得响动,早闹动了四邻街坊,人人都知必有一场好斗,只等着光眼看热闹,谁也不敢强出头。后来又听见里面传出叫骂、打斗之声,不禁人人自危,关门闭户,生怕牵累!及至来福惨叫,牛大虫越脊而逃,众人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翠莲央邻里交好之人帮忙,将来福架至炕上,又请来郎中看视,只说不小心滑倒。郎中诊了脉,开了一剂方子,央人去抓了草药,翠莲熬汤煎药,端茶送水,服侍来福服下。
来福身子本来病弱,经这一劫,竟自日日吐血,不几日已是病入膏肓,眼见不济!翠莲六神无主,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差人去叫牛大虫。牛大虫听到消息,来见翠莲。翠莲哭道:“好你个大丈夫,好男儿,得了便宜,只顾自己,反倒留下奴家一人坐蜡。如今犯下人命官司,如何是好?”。
牛大虫嬉笑道:“他死了,不正合了你的心思?今夜把他埋了,就算有人来查,也是个死无对证的悬案······一切放心,绝不会有事儿的!”。
翠莲道:“你堵得住别人的嘴?”。
牛大虫眼睛一翻,说:“谁敢胡说,老子拔了他的舌头······再说,衙门上下,我都使了银子,谁会听他们胡言······?”。
两人商量完,连夜将还有一口气儿的来福埋在院子靠南的墙根底下。事后,牛大虫又挪来院中的童男、童女,纸人、纸马,堆在墙角,遮人耳目。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牛大虫以为自己这事儿,作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门外的一双眼睛,却将他杀人害命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寿堂”对门的丁老头儿。丁老头儿这晚坐在家中,只觉心惊肉跳,半夜听见“天寿堂”里有动静,他便从来福家门缝里往里面看,只见来福媳妇挑着盏气死风的灯笼,给牛大虫照亮。牛大虫光着膀子在墙根底下挖坑。丁老头儿心想:“深更半夜,这两人在埋什么东西······?”。等到两人抬出来福,他才明白两人这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丁老头儿这辈子,吃斋念佛,行善积德,何曾见过此事儿?当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待他缓过神来,哪里还敢再看?当即四脚着地,连滚带爬的跑回家里,关门上锁,躲在床下,瑟瑟发抖!
老伴儿见他这副模样,就问他怎么了?他便把事情原委,断断续续讲了一遍。他老伴儿听罢,也面上变色道:“如此恶行,必遭天谴!”。
丁老头儿感叹一番,说:“如此大案,知情不报,我等必受牵累!明日一早,我到衙门出首,必要告下牛大虫那个恶贼······!”。
丁老太太沉吟半晌,说:“夫君所为正人君子耳,但我听人言,那牛大虫与官府颇有渊源,只怕夫君一去,便难回转!夫君不回,妾身何敢偷生?望夫君妥为谋划,以策万全······!”。言罢,丁老太太老泪纵横。
丁老头儿一腔的激愤,被丁老太太的一席话儿,如兜头的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仰天长叹,道:“来福!何其苦命也······!”。
转眼七天,风平浪静,来福竟自凭空消失。翠莲对众人言:“来福病愈,早出远门去了······!”。众人诺诺,皆不敢再问。当日午夜,丁老头儿偷偷拿着一叠纸钱,在街口焚化,一边烧一边念叨说:“今日头七,我老汉烧一叠纸钱送你上路······你横死牛二之手······我不能救你······实为终身憾事······想你英灵不远,当不会怪我······你一生命苦,又遭此大祸,实为上天无眼······你到阴司地府,阎王动问,当以实情相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