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妮有持无恐的逼了过来,我躲到了桌子的后面,虚张声势道:“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
黑妮撇了撇嘴,媚笑道:“你怎么不客气了?不客气一个给我瞧瞧啊?”。她突然脸色一变,伸手猛的就向我抓了过来!我大吃了一惊,连忙往前一窜,冲出了客房!黑妮一把没抓住我,跺脚娇嗔道:“假洋鬼子,你有种别跑啊!”。
我躲在门外,冲她做了一个鬼脸道:“抓不住,抓不住,就是抓不住!”。黑妮见我如此嚣张,不禁大怒,脚下一使劲,“噌”的一声就从屋里窜了出来!我见她追了出来,也来不及再气她了,转身就落荒而逃!
客栈临着街,街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此时正值日暮,天色将晚,一片影影绰绰!我顺着街边往前走,看见前面有一个泊船的码头,虽然此时天色昏暗,可是我还能依稀看见码头上林立的帆影!我慢慢的走到了跟前,但见船上灯火点点,人声吵杂,既有装卸货物的人群又有四处乱跑,光着屁股呼啸来去的小孩!一个五大三粗的老娘们,掀开帘子从一艘乌篷船上对那群小孩怒喊道:“瞎跑什么?还不赶快回来?仔细你身上的皮又紧了?”。那些小孩被这老娘们一吼,“呼啦”一声全都作了鸟兽散!
码头上停靠的船,都冒出了袅袅的炊烟,轻柔的就像鸟雀的羽毛,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菜肴的香味,远远的随风飘荡!河道里的水,有节奏的拍打着石砌的堤岸,轻轻摇摆着水面上的船舶!带着腥气和潮湿的风,送来了船上隐约可闻的人语响!
我看见一艘大船的顶上,一个瘦削的汉子正在指挥一伙人往船里装货物,我于是就走了过去,跟他攀起了交情,我从他那里得知,他所在的这艘船,明天早上就要直放上海了!于是我就问他可不可以搭我们一程?那个汉子瞧了瞧我,问我说:“就你一个人,还有行李么?”。
我说还有三个人,加我一共是四个!那汉子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人太多了,要是只有一两个,现在我就可以让你们上船!”。我抬眼瞧见船上已经挂起了灯笼,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那个汉子抱歉的让我在原地等他一会儿,他则顺着跳板走到了船上,跟另一个年岁稍大的人嘀咕了两句,就回来对我说:“你们明天天亮之前过来,可千万别晚了啊!”。我谢过了那个汉子,兴高采烈往回走,走到半路,看见黑妮正站在街口东张西望,我就挥手对她喊道:“黑妮!你干什么呢?”。
黑妮听见了我的喊声,不禁掐腰愠怒道:“假洋鬼子,你到底跑到那儿去了?害的我到处找你!”。我笑嘻嘻的走到黑妮跟前,对她说:“谁让你出来找我的?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黑妮也不说话,她把嘴一撅,拉着我就往回走!一面走还一面数落我说,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四五六不懂,这大晚上到处乱跑,要是撞上了钎子帮,我看你怎么办!我嬉皮笑脸的对黑妮说:“我哪儿那么倒霉啊?再说咱们……!”。黑妮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把底下话又咽了回去!不一会儿我和黑妮就回到了客栈,看见张大哥和没牙老头已经喝的伶仃大醉,桌上的食物也被他们一扫而光了,只剩下几张已经凉透了的驴肉火烧,还包在纸包里!
我和黑妮无奈,只得分吃了剩下火烧,那张用来包驴肉火烧的纸,上面秘密麻麻的印满了铅字,我随手抓起来一瞧,原来是一张不知是什么时候发行的报纸,报纸的抬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下半截!我在英国的时候,便养成了每天看报的习惯,这些天报纸自然是看不成了,正自心痒难耐之际,陡然间在客栈里面发现了这半张报纸,不亚于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赶紧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我一面嚼着驴肉火烧,一面翻看着报纸。黑妮见我看的仔细,就用胳臂肘子捅了捅我说:“看什么呢?”。
我指着报纸上的一则消息对黑妮说:“你瞧这里……上面说广州爆发民乱,朝廷已派大军前去镇压。据朝廷邸报所言,概此民患恐系革命党所为云云!”。
黑妮饶有兴味的问我说:“革命党是干什么的啊?”。
我放下报纸,说:“革命党就是干革命的,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推翻满人的统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黑妮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我说:“到那时候,还会有皇帝么?”。
我摇了摇头说:“到那时候,大家都完全平等了,怎么还会有皇帝呢?”。
黑妮咯咯的笑道:“要是没了皇帝,日子还怎么过呢?这天下还不得大乱呀!”。
我放下火烧,捋了捋那皱巴巴的报纸,眼睛突然被一行小小的铅字给吸引住了!那是一则很小的消息,只有豆腐块大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留意!我匆匆的看了一遍,那上面报道的正是我们乘坐的火轮船遇难的消息!我于是指着报纸,把这段文字念给黑妮听,报纸上写道:“今日,从上海轮船公司获悉,日前一艘开往上海的火轮船,不幸在长江江心触礁沉没,船上三百余人,无一生还!”。
黑妮听了报纸上的消息,撇了撇嘴,不屑道:“胡说八道,谁说无一生还了?咱们不都还活着么?”。
我把手里的报纸一摊道:“报纸上的消息,本来就当不得真的,你跟他们计较什么?我看咱们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