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朱大宝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骂声,那声音洪亮的,就跟打雷一般。
那一刻,陈宝珠更加庆幸自己没进去,也更加记朱大宝这个人情了。
而屋里的朱大宝完全不在怕的,连着跟他爹对吼了一阵,待觉察到朱满堂真的不会再睡之后,他这才满意的走了出来。
那边厢大丫也起来了,而就在大家忙活儿着摆饭桌之时,陈宝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新婚第二天,她是不是该给公婆敬茶?但自己是童养媳,不是说等男方成人之后才会办婚事什么的,所以,她现在这种情况还需要这么做吗?
自己拿不定主意,陈宝珠想了想,还是去问杨翠英。
说实话,乡下人过日子,还真没讲究这么多,但儿媳妇既然提出来了,杨翠英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请示一下自己男人朱满堂。
朱满堂一听,双眼一睁:“敬茶,怎么不敬?”
越想朱满堂还越高兴:“这娶了个秀才家的,就是不一样,看大宝媳妇,就是懂规矩,哪里像那些地里刨食家的姑娘,整日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宝媳妇一看就是个贤妻。”
这天下向来重文,文人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书香人家重礼教,重规矩,也许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一种桎梏,但对大部分人来讲,那些礼教和规矩,也许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东西。
往深了说,这何尝不是一种阶层的划分?
“我也觉得不错,”杨翠英也跟着夸道,“想来之前还是那陈婆子太狠心,要不然这般好的姑娘也不会给磋磨成那样。”
看她偏心朱大宝的样子就不难得知,杨翠英就是一个爱屋及乌之人,说白了,只要她觉得你是个好的,那么你放个屁她都能说成是香的,当然,反过来她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那就够纠缠的了。因此,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宝珠的勤快乖觉还是换回来了不错的效果。
但既然儿媳妇要敬茶了,做人公婆的两手空空也不体面。
朱满堂大手一挥:“前几日我并不是往家拿了一个翠玉镯子?待会儿敬茶的时候给大宝媳妇当见面礼了。”
说起来那镯子的来历也不平凡。其实朱家祖上干的还真不是屠户生意,而是给衙门当刽子手的,想当年,朱家祖上的刀法可是堪称一绝,轻易可不出刀的,只有朝廷出了重犯,处以凌迟极刑,才会让朱家祖上出马。
凌迟,又被称作是“千刀万剐”,犯人只有在最后一刀才能被杀死,可以说是极其残忍,但朱家祖上出手可不是一千刀,而是能割上三千多刀,刀法之精湛,可见一斑。
但这差事干久了太损阴德,眼看朱家子孙越发凋零,朱家祖上亦然封刀,但除了这一手刀法朱家又没其他谋生的手段,想来想去,也就干了这屠户生意,而朱家杀人的刀法用在宰杀牲畜身上,那是绝对够用的,而且如此一来,朱家祖传的刀法也不算失传。
这刀法传到朱满堂这,虽然跟自家祖上比差得远了,但在这小小的奉城,还是够用的,要知道,可不是随便哪一个刽子手都有这手艺的?有时候衙门里需要审问一些重犯,或者处以极刑时,暗地里就会请朱满堂去。
而这翠玉镯子,便是朱满堂获得的报酬。
杨翠英面上有一丝犹豫:“给这么好的啊......”
朱满堂双目一瞪,恨铁不成钢样儿:“瞧你那小气的劲儿,那东西给了她,不就是给了咱大宝?就陈家之前闹的那一出,她还能拿给谁不成?”
这朱满堂看着一脸匪气,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才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
他这么一说,杨翠英这心就再没别的顾虑了,高高兴兴便往屋里娶东西去了,朱满堂在她身后骂了一句“瓜婆娘”,抬脚又去找孙氏去了。
大宝媳妇要敬茶,孙氏这个祖母肯定也是落不下的,到时候只他两口子备了礼,他娘岂不丢了人?朱满堂别看人浑不吝的,但对他娘可是一百个孝顺,要不然杨翠英这么泼辣的性子,每每到了孙氏面前都乖的跟只猫一般。
其实这些年朱家手中可有不少好东西,只是这些东西的来源都有些见不得人,朱家子孙谨遵祖上之训,对外一直是屠户,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朱家比一般的屠户过得都要好,因此,给新过门的孙媳妇见面礼这事孙氏根本不愁,愁的反倒是给什么才最恰当。
轻了,显得不重视,这毕竟是朱家的长孙媳妇;重了,又怕吓着陈宝珠,再节外生枝。
最后还是朱满堂拍板拿得主意,准备了一支累丝嵌宝蝶恋花金簪,与他们两口子所赐的翠玉镯子正好凑成“金玉”二字。
因为要敬茶,陈宝珠又赶紧烧热水,想了想,又问朱大宝家中是否有茶叶。
茶叶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奢侈品,乡下地方渴了喝口烧开的水就不错了,有那可惜柴火儿的,天热点都直接取了井中的水便喝了。但说不上来为什么,陈宝珠就是直觉,朱家会有。
果然,朱大宝点了点头:“有啊,你要啊?我这就给你去取去。”
说完,不等陈宝珠反应,他一溜烟儿就跑出了灶房。
朱家就这几口人,杨翠英和孙氏放东西也从来不避讳朱大宝,这不,朱大宝就直奔孙氏屋里来了,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冲着孙氏平时放东西的柜子就去了。
“大宝,你要啥?祖母给你拿,省的你翻半天不是?”孙氏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