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蒋欣瑶午睡醒来,就有丫鬟说大奶奶来了。欣遥和冬梅对视一眼,含笑迎了上去。
沈英身着蜜合色棉袄,外罩金边琵琶外袄,头上斜插一只碧玉玲珑簪,略施粉黛,如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哪里像是生产过的人。
欣瑶感叹之余,上前一把握住美人的手,娇嗔道:“这么冷的天嫂嫂怎么来了?原该是我去看望嫂嫂和小侄子的,真是该打。”
沈英莞尔一笑道:“听闻妹妹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在老宅将养着,嫂嫂早就想来看你了,奈何总不得空,这不,今儿才有些闲时。”
欣瑶边说边扶着沈氏坐下,就着冬梅的手端过茶盏,道:“定是我那小侄子缠人,嫂嫂好福气。”
沈英环视一圈,见丫鬟们都远远退开了,方笑道:“哎,即是福气,也是我的冤孽,一刻都离不了人,真真是个小魔星。”
欣瑶嗔道:“听老人说,小时皮的小孩,长大了可聪明着呢。你看妹妹我,小时候乖巧,年岁一大,笨都笨死了。”
沈英娇笑道:“妹妹真会说笑,我啊,只盼着他能比他老子有出息就心满意足了。”
欣瑶道:“大哥哥这般挺好的,知足常乐。”
欣瑶的堂哥蒋元青,今年二十有二,长得仪表堂堂,偏不爱读书,只爱跟着父亲打理经济事务,整天乐呵呵的,在旁人眼里,除了不求上进外,算是个四好青年。
沈英道:“你们兄哥知足常乐,哥哥夸妹妹守拙藏愚,感情可真好。”
欣瑶心里咯噔一下,忙嗔道:“哥哥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沈英闲闲笑道:“好妹妹,你哥哥那是喜欢你。这不,我们大婚时,你在老宅,这见面礼,你哥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总说让我给你送来。妹妹瞧瞧可喜欢?”说罢从丫鬟手上接过一个深色小匣子,递到欣瑶手边。
新鲜小巧的红宝石头面一套,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欣瑶细细看了几眼,笑道:“难为哥哥嫂嫂还记得我,妹妹也没什么好东西,抽空给小侄子做了几身衣裳,若嫂嫂不嫌弃,将就着穿,也算是做姑姑的一份心意。冬梅,你去拿来。”
冬梅转身进了里屋拿了衣物,返回来递给跟来的丫鬟,笑道:“大奶奶,这些都是我们家小姐亲手做的。”
欣瑶看了冬梅一眼,嗔骂道:“多嘴!不过是几身衣裳,不值当。”
沈英笑道:“妹妹客气了,有道是礼轻情谊重,难为的是妹妹这份心。妹妹若得空常来东园坐坐,我那里,别得没有,几口好茶还是有的。”
欣瑶满脸笑意道:“嫂嫂,我是个好吃的,光有好茶可不行,得有好点心,要不然,我可是不来的。”
沈英捂着丝娟直笑:“你这丫头,倒是直白。罢,罢,罢!以后啊,我房里常备万福兴的糕点,就等着妹妹来吃,你看如何?”
欣瑶一本正经道:“嫂嫂此言甚合我心。”说罢,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一时间房里笑语晏晏,好不热闹。
沈英又坐了片刻,才心满意足的扶着丫鬟的手回去。
蒋欣瑶揉了揉脸,长叹道:“冬梅姐姐,陪人说笑真累,你看我的脸,笑酸了。”
冬梅正把匣子收起来,听小姐这样说,笑道:“小姐也该动动了,整天窝在房里写写画画的,也不嫌闷。不过大奶奶这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奴婢一时还真没想明白。”
蒋欣瑶捻起一颗酸梅,放进嘴里,但笑不语。
……
沈英回到房里,拿起欣瑶送的衣物仔细翻看,半天才叹道:“都说四妹妹体弱多病,常年呆在乡下无人管教,只看这绣功就不简单!咱们爷啊,别的不行,看人还真准。”
沈英的大丫鬟明玉凑过脸来认真看了半晌,才道:“四小姐的女红,定是请师傅教过。大奶奶你细细看,这针法,起针,落针,打结,一般家里的绣娘哪有这样的手艺?”
沈氏点头道:“那套红宝石头面一打开,四妹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脸上也无多少喜色,可见是看过好东西的。在规矩上,也肯定请过教养嬷嬷,刚刚她给我奉茶时,一送一奉的姿态,我看得分明。”
明玉奇道:“这四小姐在乡下养了这些年,当初府里人都说是已逝的老太爷强要了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怎么如今看来……”
沈氏道:“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凡事还得多长个心眼才行。明日起,若三小姐再天天来,就说我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得将养些时日。”
“大奶奶的意思是……”
沈英轻轻一叹,蹙眉道:“这个府里虽说婶婶当家,可上头到底还有个老太太。老太太不喜婶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我那婆婆又不待见周姨娘,这让我沾哪头是好?”
明玉想着周姨娘鼻子里冒出来的冷气,若有所指道:“奴婢入这府里几年,倒觉得二太太为人是个和气的。”
沈英轻轻摇头:“这府里谁不知道二太太是个好的,只这话,咱们说没用。”
明玉皱眉道:“大奶奶打算怎么行事?”
“我们啊,还是都远着些为好,先看看再说。等形势分明了,再站队也不晚。去看看辰哥儿醒了没有?醒了就抱来。”
……
蒋欣瑶主仆此时也在议论大奶奶今日所为。欣瑶拿出那套头面,看了又看。
冬梅在旁笑道:“老太爷在世前,送小姐多少好东西,也没见小姐仔细瞧过,玩两下随手就扔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