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敞,露出宽敞的厅堂。厅堂中央摆着一张宽敞的桌案,其后有一把高背木椅。桌案的左右,分列着几把稍矮些的椅子,从两侧整齐地延伸至门口。
门内,几盏宫灯默默燃烧,照耀着厅堂;门外,两名內侍静静矗立,等候着尊驾。
这份宁静持续了许久,才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脚步声分为三道。第一道如蛮牛撞山,每一步都地动山摇,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主人心中的怒火;第二道如小鹿初行,每一步都犹豫不决,犹豫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而那第三道脚步声,却是中规中矩,没有丝毫独特之处,主人的喜与怒,皆无从分辨。
见三人上前,那两名守门的內侍赶忙向两旁一闪,垂首相迎。
率先冲进门的是那怒火滔天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是位年约五旬的男子,他须发鬈曲,略带棕黄,俨然一副胡人之相。
迈着大步来到了左手的长椅跟前,他先是一拳捶在了长椅旁的桌面之上,而后才回过身,望着身后的两人愤然道:“这杨家兄妹真是祸国的妖孽!局势已千钧一发,他们居然还与陛下饮酒作乐,真该千刀万剐!”说话之时,他那略带花白的胡须气得微微发颤。
在他之后,另外两人也迈入了房门。走在最后的那人挥了挥手,那两名守门的內侍便关好房门,转身离去。
做好了这些,他才朝着那须发皆张的男子说道:“哥舒将军,那您觉得我们当如何?”
“我觉得……”官至太子太保的哥舒翰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不过愣了片刻,他便回过神来,向那提问者沉声反问道:“李泌,老夫是武将,这权谋诡斗,不该是你这谋臣之职么?”
“将军所言甚是,”李泌微微一笑,“要不我们先听听,太子殿下有何决断吧?”
此时,太子李亨早已默然地绕过了桌案,坐到了中央的那张长椅上。身为当朝太子,这间屋子的主人,在被李泌提及之前,在这屋中竟是毫无存在之感。
面对着两人投来的目光,李亨依旧沉默着。哥舒翰几次忍不住想要上前追问,却都被李泌用眼神制止。
终于,李亨抬起了头,满脸迷惑地望着两人,忧心忡忡地道:“你们说,父皇召我前去参加宴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