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陆羽冷笑着道。
他明面上是在与这家丁对话,但实际上,他的这些话都是对安庆宗说的。
原本他还对监视安庆宗一事怀有些许歉疚,觉得自己此行似乎是绝了对方逃生之机。但眼见着对方刚一见面便对他下毒,陆羽的歉疚便荡然无存了。
“好啊安庆宗,既然你先下了杀手,那就别管我不义了!”陆羽暗自狠下了心。
若是将毒下到其它事物中,陆羽还未必能察觉。但将毒下到水里来对付陆羽,就只能说是自寻死路了。
陆羽浸淫茶道多年,除了茶叶本身以外,最熟悉的就是水了。对旁人来说寡淡无味的水,在他的口中,滋味却是千差万别。用心品鉴的话,他甚至能分辨出一条河的上游与下游,相距不足五里的水的分别。因此对他来说,仅凭热水升腾起的水汽的气味,便足以断定其中混杂着剧毒了。
在他的身后,荣义郡主惶急地扯着安庆宗的衣袖,目光中满是焦虑。
与陆羽一般,荣义郡主断定这毒是安庆宗授意家丁投的。她一面在心里责怪情郎的莽撞,一面想示意他赶紧与家丁撇清关系。
但实际上,陆羽与荣义郡主全都错怪了安庆宗,这家丁投毒还真不是他授意的。
所以见陆羽突然出手,他的想法是:“这家伙这是干什么?想用栽赃之法将我下狱?”因此他立刻便将目光投向了铜铃,心中动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但当他感到那只拉扯着他的手时,他的心便又渐渐地软了下来。若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安庆宗是不惮同陆羽拼个你死我活的。但如今他身旁已有了另一个人,所以不到穷途末路之时,他是不想拼命的。
于是他缓缓地将目光从铜铃上移开,摆出一副悲愤的神情上前一步,来到了那家丁近前。
“小五!陆大人所说之事,可是实情?”安庆宗声色俱厉地喊道。
“小人冤枉啊!小人哪敢做这等事?”那家丁手臂脱臼,疼得冷汗直流,但却依旧没有承认。
安庆宗将目光转向了陆羽:“陆大人,这家丁小五自幼跟随我左右,向来老实忠厚。请恕安某直言,您真的确定这水中有毒吗?”
陆羽冷笑了一声:“安公子,这贼人貌似忠厚,实则阴险,您被他骗啦!想验证我的话很简单,我刚刚听到狗叫了,您家里有狗吧?把它牵过来喝一口这水,一切便明了了。”
“好!”安庆宗沉声点了点头,而后便喊家丁牵来了一条体型硕大的猎犬。那猎犬身长足有七尺,像小牛犊一般。
陆羽一手抓着家丁,另一只手将水倒在猎犬面前的地上。猎犬低下头伸出了舌头,没多久便将地上的水舔光了。
而后,安庆宗命家丁放开了绳索。那猎犬受过训练,即便没了绳索,也不随意奔跑,只是在安庆宗的周围来来去去。
那被陆羽卸掉胳膊的家丁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安庆宗与陆羽则重新坐下,均将目光集中到那猎犬的身上,只是前者面沉如水,后者满脸不屑。
转眼间便过了一刻钟,那猎犬依旧围着安庆宗打转,丝毫不见异样。
安庆宗沉着脸看向了陆羽:“陆大人,您不是说,这水里有毒吗?”那语气显然带上了质问的意味。
陆羽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安公子何必着急?再等片刻便见分晓!”陆羽对自己信心十足,不相信自己会判断错误。
“好,那咱们就再等……”
安庆宗的话刚说一半,只见那猎犬的双目陡然涨得血红,张口发出一声妖魔般的嘶吼,便张牙舞爪地向安庆宗扑了过去。
安庆宗惊得弹身而起,连滚带爬地躲向一旁,堪堪避开了那恶犬爪牙。
但下一刻,安庆宗便又骇得瞪大了眼睛。因为坐在他身后的,正是毫无防备的荣义郡主。他这一闪,那恶犬的爪牙便径直扑向了郡主!
三年前安庆宗武功尽失,这三年来他也怎么没在这上面花功夫。此时那恶犬距离郡主已是近在咫尺,凭他的武艺,已来不及做什么了。于是他笔直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荣义郡主与恶犬之间,为郡主挡住了那锋利的爪牙!
“被自己的狗咬死吗?这样的死法也太丢人了吧?”安庆宗心中暗叹。
然而他并没有被预计中的利爪砸到身上。
陆羽闪身而出,挡在恶犬跟前,挥掌迎了上去。
他轻巧地一闪身,便避开了恶犬的爪子。而他的手掌,则轻飘飘地落到了恶犬的头顶。
“啪”的一声,那恶犬定住不动了。而后,它如一滩烂泥般缓缓地瘫了下去。鲜红的血从它的七窍中涌出,它倒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转头瞧向抱着爱侣的安庆宗,陆羽的心中五味陈杂。见那恶犬扑向安庆宗,他本是不想出手的。但安庆宗挡在荣义郡主身前的动作,却让他想起了王斓……
见危机已除,安庆宗先安慰了一番荣义郡主,而后才起身向陆羽道谢。
之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那站在墙角的家丁。
那家丁已吓得面无人色,靠着柱子瑟瑟发抖。
事到如今,安庆宗自是相信了这家丁向水中投毒之事。但他又觉得,家丁做此事,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忠心,只是有些鲁莽而已。
于是他冲着门外厉喝一声:“来人!把他压下去!明日送交大理寺!”
这话自然是说给陆羽听的,他的真实想法,是等陆羽离开后,再将这家丁放出来。
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