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贼和尚!”陆羽一拳捣在了藏真的胸口,“这三年过去,长进了不少嘛!瞧那些话说的,不知你底细的人,倒真觉得像个高僧了。”
“若没这几句话,陆将军也很像位沉稳干练的名将。”藏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陆羽不以为忤,大笑道:“哈哈!说得好!整天装腔作势,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说话了!这时候若是有酒就好了!”
藏真摇摇头:“滚滚红尘,持戒不易,能不破戒还是别破得好。”
“装模作样!”陆羽冷哼了一声,但接着他思忖片刻,便收起嘲弄的神情,正色道:“你说得在理。”说着伸手拍了拍藏真的肩头。
“对了,”陆羽又皱起了眉,“我记得三年前在汴州时,你告诉我你的法号叫怀素,如今你又告诉我你叫藏真,你到底叫什么?”
藏真微微一笑:“将军,藏真是我为自己起的字,怀素是师门为我起的法号,二者皆贫僧。”
“弄那么多名字,也不嫌麻烦。”陆羽平日里谨言慎行,此时彻底放松了下来,言语间不自觉地多了不少挖苦与揶揄。
“将军批评的是!但贫僧执着虚名的毛病始终改不了,若哪天贫僧改了这毛病,说不定就能离大道更进一步了。”
这一次陆羽没有出言嘲讽。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真诚地道:“和尚,你最大的长处,就是从不隐匿自己的不足,单是这一点便已胜过世间许多人啦!”
藏真怔了怔,而后笑道:“多谢陆将军夸奖,贫僧牢记于心。”
陆羽点点头:“和尚还要继续参军吗?”
藏真摇摇头:“参军就免了,贫僧已在两位元帅麾下效力,眼见着他们才干超群,却落得一死一俘的下场,贫僧以为,若一直这样下去,有再多的军队也无济于事。”
“没错,”陆羽叹了口气,“所以才有人说,想要改变这世道啊!”
“将军想必也在其中了,贫僧静候佳音。”藏真向陆羽施了一礼。
“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就不错啦!”陆羽苦笑着说,“那你离开这之后有何打算?”
“先将弟兄们的遗书送到家里吧。”藏真拍了拍胸口装着遗书的衣袋,“然后贫僧打算去寻访李白先生,贫僧向来仰慕他的诗词,想要当面请教请教。”
“巧啊!我也想找他!”陆羽想起了自己体内未解的毒丹,“你若是寻到他,能请他到所在地附近的元宝商行知会一声,让我去找他吗?”
“贫僧谨记。”藏真双手合十。
陆羽拱了拱手:“多谢了。”接着又道:“没想到和尚还对诗词感兴趣,真是风雅。”
“附庸风雅而已,其实贫僧自幼苦练的是书法,只是练了多年还未得法,惭愧惭愧。”
“书法?”陆羽心中一动,伸手掏出一册书卷,“和尚,相逢即是有缘,这个送你了!”
藏真疑惑地接了过来,翻了两页后便大惊失色:“这、这是草圣张旭的手书?还有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对啊!张前辈当年对我说,寻得有缘人便可送予,我觉得和尚你正合适。”陆羽笑着说。
他送给藏真的,正是张旭当年交予他的那本书册,既是张旭与吴道子的作品,又是一本武功秘籍。
“这个也给你。”说着,陆羽将金笔也递了过来。
“这……这我哪里敢要?”藏真即便再迟钝,也意识到书册与金笔的珍贵。
“哈!当年你进个门就跟人家要一两银子,现在送到手边的东西还不敢要?”陆羽揶揄道。
“贫僧看得出来,这除了是二位的手书以外,还是本武功秘籍,传授武功,武林中应该有规定吧?贫僧不敢乱来!”藏真战战兢兢地道。
“嗨!原来是这个!”陆羽哼了一声,“生花门只有张前辈跟吴前辈两个人,规矩不多。这样,你如果愿意拜张前辈为师,就朝着东方磕三个头,就行了!”
藏真将信将疑,在陆羽目光的鼓励下才缓缓跪倒,向东方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陆羽扶他起身,将笔塞到了他的怀里,“从今日起你就是生花门的传人了。”
“多谢陆将军。”藏真向陆羽连连拜谢。
而后,两人便一起将那几名唐军将士掩埋,立起了藏真准备好的墓碑。
做好这一切后,藏真退后半步,向陆羽郑重地施了一礼:“陆将军,贫僧告辞了,前路艰险,还望将军一切小心。”
“谢和尚!”陆羽拱了拱手,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驿站的门口。
而后,陆羽将目光投向了西方,那里是长安城的方向。
“是时候回去了。”陆羽轻声道。
…………
潼关城中,崔乾佑望着被押解来的哥舒翰,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走上前来,冲着哥舒翰的腹部便是一拳。
可怜老将先前被火拔归仁偷袭重伤,此时又带着镣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欺凌。
一顿拳打脚踢后,崔乾佑摸了摸自己鼻子上那道可怖的伤疤,不耐烦地挥挥手:“带下去!”
这时,随着哥舒翰一同前来的火拔归仁笑眯眯地凑上前来,想要封赏。但崔乾佑只是冷冷地道:“你也先下去,等我有空了再看如何赏你。”
火拔归仁满心的不愿意,但也只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瞧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崔乾佑肆意地笑了起来,笑声似乎震得大殿都有些摇晃。
这时,只听一声轻笑从他身旁响起:“崔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