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智积的舍利,陆羽一路向西南行进,渐渐接近了汉中。
这一路上,每隔几里地,他就能遇到一批逃难的百姓。有的人数较多,足有数百人;有的则只有孤身一人,形影相吊。有的还算有精神,有的却是面黄肌瘦、两眼无光,好似已饿了许多天。更有甚者,有的百姓已倒在了路旁,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见到横倒在路边的百姓,陆羽心生恻隐。于是便将食水分予他们,让他们恢复几分力气,继续上路。他还把身上已不多的钱财也分了出去,只是不知道那些百姓能不能找到还在开张的店铺。
但陆羽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智积圆寂后,他始终都还有些失魂落魄,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
不过即便他神思不属,一身功夫却还在,脚程自然远胜常人。在路上行了三日,便望见了汉中的城门。
城门前,百姓们正在排队等候守城士兵的查验。那队伍好似一条长蛇,足有数里长。陆羽见状皱了皱眉,他可没耐心等这么久,于是他悄悄绕过城门,来到城墙的僻静处,而后施展轻功攀墙而上,跃入城中。
进城后,陆羽向城中的行人询问了元宝商行的位置。而后,他一路穿街过巷,很快便来到了元宝商行的门前。
元宝商行的门前,同样排着长长的队伍,不过队伍最前方等着众人的,却是馒头和热汤。
见此情形,陆羽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都说商人逐利,我看却也未必。那些满口仁义之人,又有几个能如此救人性命?”
站在门口瞧了一阵后,陆羽迈步进门,来到了柜台前。
“伙计,我叫陆羽,我问一下,有一个叫阿宁的女子……”
陆羽的话还没说完,伙计便满面欣喜地道:“哦!是陆公子啊!阿宁姑娘在这儿等您多日了,还有我家少夫人,也特意嘱咐了想要见您一面呢!”
“少夫人?”陆羽眼睛一亮,“是大嫂吗?她也在这?实在是太好了!”
“没错!”伙计点了点头,接着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少夫人这时候应该在后院查账,阿宁姑娘可能也陪着她,要不您先坐着歇歇,我去叫她们?”
但接着,伙计的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哎呀,公子,只剩一个位置了,要不您将就下?”
此时的堂中,几乎已坐满了客人。只有一张桌子的一侧还空着,他的另一侧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在对影自酌。他头发散乱,身上沾满尘土,看上去比连续赶了几天路,也无心搭理仪容的陆羽还要邋遢。
“那位客人有点……陆公子,要不您还是直接跟我去后院吧?”伙计的神情愈发为难了。未经允许带人去后院显然是违规的,但他又怕得罪了陆羽这个贵客,所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无妨,”陆羽无所谓地摇摇头,“我比他好不了哪去!这个是我师父的舍利,你帮我看好,我就去那里坐了。”说着他将智积的骨灰坛交给了伙计,转身走向了那空着的座位。
“大哥,这儿没人吧?”站到空位面前,陆羽向对面人打招呼说。
但对面那人根本没理他,依旧自顾自地喝酒。陆羽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嘲地笑了笑,默默地坐了下来。
刚入座,便有伙计给他端来了两碟小菜。陆羽一边吃着,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周围的客人。时值战乱,北方的百姓纷纷南逃,元宝商行便也趁机做起了酒菜的生意,因此才有许多人来这里用饭。
比起外面排队的饥民,坐在屋中的客人看上去要阔绰得多,但也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多数也是为了躲避战祸才来到的此地的。
环视了一周后,陆羽将移到了面前人的身上。这人满身酒气,似已喝了许多。他的一头乱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他头发中数量不多的银丝大致可以判定,此人的年纪在四旬左右。
“他孤身一人,难不成亲人都在战乱中失散了?”想到这儿,陆羽心生怜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就在这时,那人猛地一甩头发,将头抬了起来。
陆羽顿时与他打了个照面,他正想笑一笑掩饰下自己的尴尬,却陡然瞪大了双眼。
因为对面的这人,他曾经见过。
“您是……徐怀秋前辈?”陆羽惊愕地道。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双目通红的徐怀秋顿时愣住了。他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才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
“你是废太子的那个私生子!”徐怀秋的眼中也透出了一丝惊讶。
“前辈倒是很清楚我的底细啊!”陆羽笑着说道。
“清楚有怎样?不清楚又怎样?终究是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而已。”徐怀秋颓然道,说着又抬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是啊!”陆羽深有同感,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了,”徐怀秋看向陆羽,浑浊的双眼中渐渐有冰冷的光芒亮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争权夺利,才会害的玉环丧命,我要为她报仇!”
说着,他抬起手掌,径直拍向陆羽的头顶。
这一掌犹如陨石天降,若是砸实了,陆羽的头就算是块石头,也必然碎成齑粉。
此时的徐怀秋虽已酩酊大醉,但凭他的武功,出手依旧是迅如风,疾如电。
但好在陆羽的武功也已今非昔比,他见徐怀秋的手掌扑面而来,便立即使出鸿影步。脚尖一动,身躯已移出两尺,刚好让这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