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他回草原了。”王蕙淡然道。
陆羽却双眉微皱:“这个时候大哥不陪着嫂子,难不成回纥也被卷入战事之中?”
王蕙笑了笑:“这个我知道的不多,你大哥只是说朝廷已向回纥请援,后续就不清楚了。你大哥回去,可能正是为了决定此事吧?”
“若是回纥骑兵能够参战,朝廷或许能稳住局面吧。”阿宁思忖道。
王蕙叹了口气:“只希望战事能早日结束,一出门就能碰见难民的日子,我可不想再过了。说起来也奇怪,朝廷明明有数十万大军,怎么会就这样被叛军打败了呢?如今连京城都丢了!”
“没什么奇怪的,”陆羽忿忿道,“皇帝昏聩,奸相当权,焉有不败之理?”
“是啊!”王蕙点点头,她看出陆羽心中苦闷,便出言宽慰道,“鸿渐你也别想太多,在这乱世里,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扭转乾坤之事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多谢嫂子宽慰。”陆羽勉强地笑了笑。
“那就好,”王蕙站起身来,“你们许久未见,肯定有聊不完的话,我就不在这碍眼了。”
“嫂子慢走。”“姐姐慢走。”陆羽与阿宁站起身,目送王蕙出了房门。
王蕙离去后,两人重新坐了下来。阿宁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中央的骨灰坛,眼中露出悲戚之色:“你跟我仔细说说,师父他究竟是怎么圆寂的?”
“好。”陆羽强忍悲痛,将他与智积碰面后的事一五一十地向阿宁道来。但当他讲到智积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时,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这么蠢,师父他一定不会……一定不会……”将一切说完后,陆羽又开始自责了起来。
阿宁的眼中也有热泪涌出,她伸手揽住陆羽的双肩,用悲痛但坚定的声音说道:“鸿渐,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
听阿宁如此一说,陆羽心中的悲苦顿时破闸而出,他伸手将阿宁揽入怀中,像孩子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痛哭许久,陆羽渐渐止住悲声。他将脸贴在阿宁的脸上蹭了蹭,柔声道:“阿宁,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阿宁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两人相拥良久,才放开彼此。
“去看看爹吧,他也特别担心你。”阿宁柔声道。
“好。”陆羽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智积的骨灰坛,去到了李佑之的房间。两人见面,陆羽自然免不了再讲智积圆寂之事讲述一遍。因为已哭过了一场,所以这次陆羽镇定了许多。
听完陆羽的讲述后,李佑之暴跳如雷,不住地咒骂着李静忠的背信弃义,两面三刀,还一个劲儿地问陆羽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以往陆羽不忍让他失望,都会说些话来敷衍他。但今日陆羽心中悲苦,再也不愿作伪。于是等李佑之说完,陆羽便缓缓地开了口:“爹,重返朝堂的事您就别再提了。从今往后,我只有您一个父亲,姓李的与我再没什么关系了。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帝,为了这虚无的野心,斓妹死了,师父死了,难道还不够吗?说起来,那所谓的生父我连见都没见过,为他做了这么多也算够了。”
听了这话,李佑之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算了爹,”陆羽的脸上显出不耐之色,“什么大逆不道?朝廷如今都朝不保夕,还谈什么道不道?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后天就离开这里回老家。”
说完,陆羽也不再听李佑之说话,捧着智积的骨灰坛便走出门来。
过了一阵儿,阿宁才追了上来。
“你怎么能对爹这么说话?他得多伤心啊?”阿宁有些责怪地道。
但她随即又说:“不过这样也好,今后他应当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我只后悔没早点跟他把话说明白!”陆羽沉声说道。
回房之后,陆羽要了桶热水清洗了身子,然后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便早早地躺下休息。
阿宁这几天担心陆羽,一直没休息好。见陆羽躺下休息,她也觉得身心俱疲,于是便躺到陆羽的身旁,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安静的沉睡着。
夜色渐渐深了,但在经历了至暗之后,东方的天际便又缓缓地透出光明。
在这带着一丝微光的黑暗中,陆羽悄然睁开了双眼。
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阿宁,缓缓伸出手在她脑后轻轻地按了几下。
睡梦中的阿宁顿时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舒爽的神情,而后便继续睡去。
陆羽按着几下,不会给阿宁造成任何损害,只会让她睡得更熟些而已。
收回手掌,陆羽又盯着阿宁看了许久,然后才悄然起身,来到了床下。
接着,陆羽小心翼翼地穿戴整齐,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无声地拉开房门,陆羽一脚跨出了房门。
“打算走了么?”阿宁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陆羽一跳。
“你、你没睡?”陆羽惊讶地转回身,只见阿宁正侧身躺在床上,瞪着两只水亮的眼睛向他看来。
“本来是睡了的,但被你那几下给弄醒了。”阿宁打着哈欠坐起身,“你怎么不干脆点了我的穴?”
“我哪里舍得啊?”陆羽苦笑着摇摇头,反手关好门,走回了床边。
“舍不得点穴,就舍得这么一句话不说地把我扔下?”阿宁的语调渐渐提高,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