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格鲁·耶苏盖自己也不记得多少次收到来自燕云的坏消息,这一次甚至是自己最依任的家族亲侍吉尔汉亲口传回的消息。
很反常的是,格鲁·耶苏盖在听到李墨香让吉尔汉传回来的话后,这头被誉为百年来草原上最凶猛的雄鹰的男人并没有展露出所有人想象中该有的暴怒。
他很是耐心得听吉尔汉将朱门集中运送粮草和被截杀的过程一一听过,连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这头雄鹰从来不缺乏智慧,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眼下这三十万草原雄师的统帅。冷静,克制这样的品质,他一样具备,只不过只有像眼下这种真正的危机降临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燕云十八骑,大唐李墨香。”格鲁·耶苏盖缓缓念出这两个名字,从他将燕云十八骑放在李墨香的前头不难看出,事实上他还是更加忌惮燕云十八骑的。
他是草原人,而且是大名鼎鼎的黄金格鲁家族的子弟,自然知道六十年前,同为草原一品大族乌鲁家族一夜之间覆灭的真相。这六十年,燕云十八骑就像是恶梦一样压迫着那些高品豪族的神经,而朱门集这一战是他们在这六十年来唯一一次得到燕云十八骑的确切消息。
至于李墨香,大唐战神之名他们当然是如雷贯耳。不过他的影响力还是要在南疆更甚一些,这一次所展现出来的强悍也不过是以一战百人而已。要做到这一点,别的不敢说,格鲁·耶苏盖自己以大宗师的武道修为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当然了,这是在他没有亲眼见到李墨香血不沾衣就杀死靠近六百骑卒的场面下,哪怕是吉尔汉再如何渲染,格鲁·耶苏盖也想象不出那副场面,毕竟境界不到,眼界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如今已经是中军参将的拓跋准从始自终都在仔细得听着吉尔汉禀报的军情,他低垂着眼帘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拓跋准,你有什么看法?”近来格鲁·耶苏盖比较喜欢问这句话,不少事都会主动问拓跋准的意见,而这也让拓跋准在草原大军中的威望与日俱增。
拓跋准很清楚,这是格鲁·耶苏盖在为自己刚刚晋升的拓跋二品氏族奠定威望,只不过这一次提问,格鲁却是在真切得询问他的意见。
拓跋准微微皱了皱眉头:“燕云十八骑我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只不过对于李墨香,我曾经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这位在南疆纵横捭阖无敌手的绝强战神。除了用兵诡绝,霸道之外,其本身更是中原江湖能够挤身前三的超级高手,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天境武者,到了这个地步,他所具备的战力我们很难以常理去揣度。”
格鲁·耶苏盖微微点了点头,武道境界特别是到了后期,那简直就是一步一天堑,但是每次跨越所带来的实力提升都是非常可怕的,他自己就是地境大宗师,就连他也有把握能够在万军之中直杀对方中军腹地,取上将军头颅,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天境武者。所以李墨香那一句可叫草原雄鹰折翼的话也绝对不是戏言。
拓跋准又继续开口道:“只不过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战场有战场的法则。李墨香虽然有点阵无敌的威势,却并没有直接来泽州城杀元帅,想来其本身也受到一定法则的桎梏限制。”
格鲁·耶苏盖点了点头:“除此以外,还有就是我们还没有触及他真正的底线。目前的攻城拔寨,占领疆域那仍然都是正常的交战,如果我们真的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那就很难保证这位可怕的天武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得撕开草原大军,来取走我这颗大好头颅了。”
两人说的都不绕什么弯子,那么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眼前了,那泽州界内的战事还要不要再打下去,如果泽州不是李墨香的底线,那么沧州呢,再往后可就是京都长安了呀,他难道真的会让天子来守这国门?
“我草原足足三十万儿郎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如果因为他李墨香一句话我们就要止兵停戈那也未免太过泄气。”格鲁·耶苏盖单指轻轻敲击着大椅的扶手。
拓跋准也是这个想法,他点了点头说道:“泽州必须打,而且咱们还要加快速度一口气打到小沧州的边界。就算到时要停战,那也是咱们占了天大的上风,完全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去与大唐谈判。草原草原儿郎不恋地,只要大唐开出的条件足够,将泽州界全境还于他们也无妨,只不过这青州就别想了,那将是南北分划的新割据线。”拓跋准不是那种悍勇无脑的大将,虽然眼下他们一路推进,进行的非常顺利,也就是在青州城和泽州城两座主城处损耗的多了一些,但是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大唐的国力,即便是四面楚歌也远不至于如今这般的捉襟见肘,他们一定还留有非常可怕的后手来应对兵临城下的困局。单就拓跋准而言,他不愿意冒这个险,事实上他也不认为现在草原的战力能够打到京都长安城下。
就攻城的器械而言,他们虽然比起二十多年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也有了大弩和简易投石车这样的攻坚利器,可这些比起大唐的军械那完全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还需要经营,至少十年,甚至二十年,才有在军力上公开与大唐分庭抗礼的资本。
而如果要和大唐谈判,他们的条件一定是索要大量的天工器械的图纸,借此来发展自己的机关匠造。
拓跋准陈述了自己的一应想法,最后他总结道:“大元帅,对抗中原并不像咱们军中很多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