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安排了东边的两间上房,正下着大雨,闲来也无事,小环便拉着慕容白在院子里四处闲逛,有的是小时便见过的,有的已经变了模样。一路转进一个小巷,小环转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刚才老张媳妇,跟我诉苦呢?”
慕容白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道:“老张也跟我诉苦,你倒说来听听,看他们两人说的有什么不同。”
小环“哦”了一声,道:“自然是老张媳妇说的更真切些,我看她那样子,受了多大委屈,还自忍着呢。她说老张自己纳了个小妾回来。”
慕容白点点头,道:“这个老张虽未坦诚,但实则也透露了些,他跟他媳妇结婚七八年,没有子嗣,纳妾也属正常,情有可原。”
小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可见你们男人,个个都是花心的,老张媳妇说,她姐姐见他们可怜,替他们生了个女儿,他们原也当亲生的养着,只是长到两岁多,不知怎么忽然发起羊角风来,后来精神愈来愈差,请了百十来个大夫,总不见好,有一次庄上来了个叫何倩的女子,就是现在老张的小妾。来了看见他们的女儿,便说是妖鬼缠身,要驱鬼。”
慕容白“哦”了一声,眼睛瞪了一下,手拖着下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环继续道:“何倩在庄上,要了十条黑狗,三只成年公鸡,在月夜作法,起初她将老张女儿绑在院后的樱树下,杀了黑狗、公鸡,取血来画符,挑着桃木剑,在树下一阵舞动,果见老张女儿脸上一时煞白,一时又鲜红,后来,那殷红颜色聚在老张女儿的眉脚上,比女人涂的胭脂还红,几乎便要滴出来。”
慕容白呵呵一笑,道:“这是五行捉鬼术,以前听霍师姐提起过,她以前的师傅便是个游方的术士,专弄些外道邪门来糊弄人,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小环点点头,道:“说来也怪,自那次后,老张女儿便换了个人,不但不再发羊角风,人还文静了许多,只是看起来有些痴痴呆呆的,老张媳妇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千恩万谢地要感谢何倩,那何倩只问老张要了一间茅房,便在村里住下了。”
慕容白想了想,道:“难怪进了村,便闻见一股怪味,想来便是他们引狼入室了。”
小环吸了吸,讶异地道:“什么怪味,我怎么闻不见?”
慕容白站起身,走了两步,道:“你是没怎么修过道法,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敏感,若莫二哥在这里,只怕他早发现异样了。”
小环哼了一声,道:“反正你在这里,有什么鬼怪,我也不需担心的。何倩在村里住下,老张媳妇本还很高兴,可慢慢地,她发现自己女儿神情越来越呆滞,也不说话,连吃饭喝水,都完全没了声响,老张又时常忙里忙外,本不怎么留心,一个晚上,女儿独坐在窗前,拿着剪刀绞着头发,那看着镜子的目光,冷冰冰的渗人,老张媳妇跑过去夺剪刀,却被女儿一把推出房门,那么小的女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老张媳妇扒着门望着女儿,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女儿剪完头发,仍留了五六寸长,这时窗外月色正明,一束月光照在梳妆台上,铜镜里面的女孩,分明变成了个尖嘴獠牙的怪兽,鼻前突,弯弯腮面上尽是白色绒毛,倒像一只狐狸一般。”
慕容白点了点头,道:“便是它了,只有妖狐才有这样的味道。老张媳妇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去管管?”
小环摇摇头,道:“你是见多识广,我可不知什么妖狐不妖狐的,只当她还是个孩子呢。老张媳妇或许跟我一样,以为她是染了什么病了,又怕村里人知道,惹来闲话,一次借着老张不在,她便去茅房里面找何倩,哪知老张便在何倩那里,两人搂搂抱抱地缠在一起,她满心愤恨,转身便走了。”
慕容白道:“怎么不冲进去,大闹一场,岂不是更好。”
小环点点头,道:“乡下人,见识确是少了些,加上她又善良,回家哭了一场,总算明白过来,心里想着自己没给老张生个一儿半女,有人愿意跟他,那也是他家祖上修来的福分。便由着他们,她还主动将何倩接到祖祠里面住着。”
慕容白道:“两全其美了,不是更好。”
小环呸了一声,道:“你倒是想得开。自打何倩进了门,老张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刚才我们进来时,我都看见他脸上的黑眼圈了,那可不是一两日能出来的。”
慕容白“嗯”了一声,道:“老张媳妇也是聪明人,肯定暗自里还是观察着的。”
小环道:“那是自然,她偷偷看过几次,特别是月光正好的时候,她总能见到何倩搭在老张肩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个白色的利爪。她也不敢开口问,但过了不久,村上一到晚间,不是失了猪羊,便是丢了鸡狗,有人说晚上看到身着白衣的鬼怪,搞得村上人心惶惶,老张还带人去看了,也没查出头绪来。”
慕容白抓了抓脑袋,叹口气,道:“早被魅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做好什么事,也罢,晚上我亲自看看吧。”说着走出小巷,屋檐上的雨声渐渐小了,但远处的山脊上,飘着一阵阵白雾,接着道:“只不过今晚恐怕没什么月色了。”
老张陪着在大厅用过晚饭,慕容白刚坐下,没看见何倩及老张女儿,便借机问道:“怎么不见小娘子和女儿前来用饭?”
老张支支吾吾地道:“她们的饭菜都是另备,在房间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