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义庄是一座明代中期的老旧建筑,灰砖灰瓦,极不起眼。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上,明代建筑上承宋代营造法式的传统,下启清代官修的工程作法,气势大多宏大雄伟,风格严谨,但这些建筑形式大多体现在宫廷楼宇或民间大型建筑上,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舍式的义庄并没有明代中期建筑的痕迹。
此时天色漆黑,义庄的大门却敞开着,里面亮着三四盏油灯,亮如白昼。这义庄没有天井院落,所以踏进门槛,便是停放尸体或者棺材的大厅,大厅尽头西侧有一个内间,是师公谷神休息的地方。
吴志远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于一粟,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伸手朝义庄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师叔,想必师公他老人家想你想得不行了,快请吧。”
于一粟撇了撇嘴,朝吴志远挤出一个微笑,悄声道:“别忘了我在路上时跟你说过的话。”说完,便抬步迈过门槛,走进了义庄。
于一粟的话中之意吴志远自然明白,即让吴志远替他在师公面前美言几句,好让自己少受些责罚。吴志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义庄内空间很大,两边个摆放了八条床板,用以安置托付义庄寄存的棺材或尸首,此时每边各放置了四具黑漆棺材,其余的床板都是空的。
放眼一看,大厅内没有人影,吴志远高声喊道:“师……”不料这“师公”二字只喊了一半,于一粟蓦然回头,手指伸到嘴边,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吴志远旋即会意,连忙闭嘴。
“义庄内禁止喧哗。”于一粟轻声说道。
吴志远并不知晓义庄内的规矩,所以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伸手指了指里屋,示意师公可能在里屋内,于一粟点了点头,吴志远便径直朝里屋走去。
里屋并无房门,只有一条布帘。掀开布帘,吴志远向里面打量,只见木床上被褥整齐,一旁的桌子上两者一盏油灯,上面摆放着笔墨和几张没有使用的符纸,一切摆设跟上次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不过里面空无一人,师公并不在里屋内。
吴志远正要放下布帘,突然看到床下摆放着几个酒坛子,他灵光一闪,直接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抓住其中一个酒坛子,手一用力,发觉这酒坛子重量很轻,应该是空的,于是又去抓第二个,手上传来同样的感觉,一直抓到最后一个酒坛子,吴志远才心头一喜,因为这酒坛子十分沉重,一想便知里面装满了酒。
吴志远将那酒坛子从床底拖出来,打开坛口木塞,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吴志远心念一动,闭起一只眼睛朝坛内仔细打量,油灯光线微弱,自然照不进这坛口狭小的酒坛内,但吴志远仍能看清酒坛底闪动着粼粼银光,别人或许不明白这银光是何物,但吴志远一见便认出,在酒水的映衬下发出粼粼银光的正是五行幻影阵中那巨蟒尾部的鳞片。
吴志远得意的笑了笑,盖上木塞,将酒坛子又推到了床底下。
如此看来,当日在树林中遇到的于一粟真的是师公假扮的,或许他是偶然与吴志远等人相遇,所以出手援救,或许他是推算到吴志远遇到劫难,是有目的的前往相救,也或许他根本就一直跟随在吴志远的身边,伺机保护。
如果是前面两个推断还好,但如果是最后一个推断,那岂不是吴志远从当日离开永和义庄开始,师公就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到这里,吴志远的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行动古怪的老头子绝对能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现在想来,可能赶尸前往益都县柳荫村本来就是他的一手策划,否则为何吴志远到了柳荫村后根本无人接应,甚至整个村子都空无一人?
“师侄,没人啊?”吴志远的思绪被于一粟的声音打断,他抬头一看,只见于一粟正掀着门帘,目shè_jīng光的朝里屋打量。
吴志远连忙站起身来,走出里屋。两人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四周,的确没有看到师公的影子。义庄内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厅内虽然灯光通明,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这下好了,师父他老人家估计外出云游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于一粟表情夸张的叹了口气,斜着眼瞄了瞄吴志远。
吴志远怎会不明白他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闻言也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门口,他知道师公绝不会走远,有可能就在这义庄附近,一会儿就会回来。
“师侄啊,你看这时候还不算晚,不如我们先回城里,吃个饭喝几盅,找家客栈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大早再来义庄怎么样?”于一粟试探着看向吴志远笑道。
吴志远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做声响。于一粟见状,搓了搓手,笑嘻嘻道:“你那位月影姑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世道也不太平,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客栈,你也该去好好安慰安慰人家啊。”
吴志远瞪了于一粟一眼,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伎俩被识破,无趣的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无话,周围顿时又是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东侧靠门处一副棺材突然发出“吱嘎”的一声响。这声响动其实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义庄大厅内,阴森诡异的气氛中,却犹如晴天闷雷一般震撼,吴志远和于一粟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转身朝发出声响的那副棺材看了过去。
那也是一副通体黑漆的木棺,看上去与其他七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