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方才在夜总会内经历的种种,吴志远仍心有余悸,尤其是那辆疾驰而来的轿车,四把机关枪的威力非同小可,没有中弹算是万幸。到底是谁要杀自己,这个问题吴志远在街角僻静处思考了很久。
当时那辆轿车恰好在吴志远出了独秀夜总会的正门时驶来,可见那轿车早有准备,必定早就停在了附近,只要吴志远出门,就开枪向他扫射。
谁会对吴志远前往独秀夜总会的行踪了如指掌?吴志远苦思冥想,最后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杜月笙。
“不可能!”吴志远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测。
杜月笙和吴志远乃是生死之交,两人虽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未曾谋面,但杜月笙在与吴志远重逢之后流露出的那种亲切之情绝非装出来的,这一点吴志远能真切的体会到。
那又会是谁?对方能驾驶轿车而来,杀手又都配备机关枪,可见对方的势力非同小可,放眼上海滩,有这个能力的屈指可数,除了杜月笙,恐怕没有几个人了。
静思片刻,吴志远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对方要杀他,必定是因为他触犯了对方的利益,这一点毋庸置疑。在这个基础上,吴志远开始回忆,从自己到了上海滩之后,都触犯过谁的利益?
吴志远只在城隍庙内与冯远山有过正面冲突,但当时吴志远只是为了全身而退,对冯远山加以要挟,并未触犯其真实利益,对方不太可能做出如此猖狂的举动,要知道上海是租界地盘,洋人的天下,做出这种明目张胆的暴行追查出来是要承担责任的。
想来想去,吴志远最终还是想到了杜月笙的身上,尽管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就这样在大街上徘徊良久,一直到天微微发亮,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吴志远收拾凌乱的思绪,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奔杜公馆而去。
到了杜公馆大门外,吴志远敲了敲门,铁门旋即被打开,吴志远没跟开门的仆人打招呼,径直跨过大门,奔别墅的正门而去。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短打的人,似乎并不认得吴志远,见吴志远气势冲冲的走来,连忙上前质问阻拦,吴志远想起昨晚在独秀夜总会的一幕幕惨状,顿时心头火起,双拳齐出,将那两名打手打倒在地,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来,吴志远便冲进了别墅内。
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茶几旁,身穿长衫,背负双手,似有隐忧,正是杜月笙。他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呼道:“大哥,你回来了!”
“是不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吴志远面色阴沉的反问道。
杜月笙闻言面露不解,语气真诚的说道:“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今天一早收到消息,独秀夜总会被炸为一片平地,特意派人去打探你的消息,可是一无所获,我正在为你担心。”
吴志远见杜月笙态度诚恳,心中略微宽慰,但疑窦又生,于是问道:“独秀夜总会的幕后老板是谁?”
杜月笙说出了一个在吴志远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的名字:“冯远山。”
在意料之中,是因为吴志远当晚看到冯远山的女人陈小姐在独秀夜总会唱歌,所以这家夜总会极有可能是冯远山的生意,否则他的女人不可能在那里献唱。在意料之外,是因为独秀夜总会既然是冯远山的地盘,那昨晚持机关枪袭击自己、将独秀夜总会夷为平地的元凶就不可能是冯远山,那就只可能是眼前的杜月笙。
吴志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竭力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月笙走到吴志远面前,拉着他要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吴志远一甩手,甩开了杜月笙,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一挺胸膛道:“我现在就站在你的地盘上,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找一帮杀手来,乱枪把我打成蚂蜂窝,来啊!”
杜月笙怔怔的看着吴志远,目光中尽是惊讶之色,两人互相对视半晌,杜月笙才开口道:“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吴志远冷冷道。
“我不明白。”杜月笙摇了摇头,目光始终直视吴志远,并不躲避他的眼神。
“我阻止你做烟土生意,是你争霸上海滩的绊脚石是不是?所以昨晚独秀夜总会那一出戏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是不是?你要杀我其实不必那么麻烦,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开枪啊!只要一枪就能把我打死,何必要残害那么多条性命?”吴志远咄咄问道,蓦地他似是恍然大悟,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还要顾全你杜先生的名声,所以昨晚那出戏势在必行,嫁祸给冯远山,还除掉了我这个眼中钉,一箭双雕!杜月笙,是你变了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真后悔……”
“大哥!”杜月笙瞪大了双眼,愤怒的大吼一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不错,我是在做贩卖烟土的生意,可我是逼不得已,我更不会因为这个来伤害自己的兄弟!”
“你逼不得已?”吴志远无奈的冷哼一声,苦笑道,“月笙,我已经不是我们刚认识时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了,你想用那些幼稚的理由来糊弄我?逼不得已,哈哈……”吴志远无奈的笑道,“你买卖大烟荼毒生灵,大把大把的金钱进了你杜先生的腰包,你居然说自己是逼不得已?”
杜月笙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