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冷着脸的男人轻启薄唇吐出这两个字,其间自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
“今日之事,若透露半个字,当心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宦人慌忙叩头,可是话说出口他却觉得有些惘然。
今日之事?不能透露?可他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宦人抬头看一眼冷面皇帝,又看了一眼皇帝身后阴森的朝阳宫,虽然仍然理不清头绪,但为了脖子上的脑袋,他决定尽快把今日所见忘记。
不过……看着主子不经意微微上扬的嘴角,宦人心中倒是越发的困惑。最近因为宫中又有一位娘娘小产,皇上一直有些郁郁寡欢,今日皇上虽仍冷着一副脸孔,可他每日近身伺候在皇上身边,又怎会觉察不出皇上的变化?
宦人不敢揣测太多,及时劝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在这宫里,从来都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虽然他已经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多年,在宫中也是有些头脸的,可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是时时铭记的。
……
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宫奴们早已经开始干活了。
瞥见宫奴们手中提着的竹篮里装了不少其实仍旧光彩动人的花朵,苏堇漫心中禁不住起了想用这些花入浴的心思。这般想着,她在将微微有瑕疵的花朵剪下的同时,也藏了几朵在袖中。
“那是,柳树?”苏堇漫干着活,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眼熟的东西。
慧儿顺着苏堇漫的目光望过去,有些好笑的道:“是柳树,姐姐你莫不是连柳树都不认识吧?”
苏堇漫并未立刻回话,眼中的光芒却是由最初的光彩熠熠变得黯淡。
因是冬日,柳树上并无太多翠叶,枝条迎风而动之时,总是少了几分生机。
心头不知怎的,陡生酸涩之感,“慧儿,我先去那里看看,我一个人。”
慧儿不知苏堇漫忽然的情绪低沉是何缘由,但看着苏堇漫不欲多说的模样,她便也没有多问。
苏堇漫提着篮子一瘸一拐的到了柳树下,这里的柳树不少,沿着一条石子路种了两列,看样子是从御花园通到某个宫殿去的。苏堇漫抬手执起一根柳枝,心头思绪万千,最终化作两行无声的眼泪。
从前,曾听闻古人常用柳树以表思乡之情,那时候她不以为意,没想到自己也会看到柳树就忍不住想家的这一日。看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啊……
目光触及手中的篮子,苏堇漫心知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感,她还有活要干,可不能再逗留了,若是被人捅到方姑姑面前说自己的干活的时候偷懒可就麻烦了。
心中虽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是怎么也挪不动。
“这是,古筝?”苏堇漫心中微讶,乍然响起的铮铮琴音让她忍不住为之顿足。
虽然她对音律不甚精通,可这会的她却无端生出一阵共鸣之感。透过高高低低的琴音,仿佛能感受到曲中的意境,算不上是多低沉的曲调,却总让她觉出几分哀婉之感。
“姐姐,姑姑来了,你快些过来。”慧儿焦急的朝苏堇漫边招手边低呼,才总算将苏堇漫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苏堇漫应了一声,往远处瞅了一眼,终是迈开步子朝慧儿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见过姑姑。”宫奴们齐齐跪倒,行礼道。
苏堇漫的反应不算慢,早在方姑姑到之前便混入了众宫奴之中。
“活干得怎么样了?适才本姑姑又领了一道命令,将花房最新培植出的乌金耀辉给贵妃娘娘送去,你们快收拾收拾,随我来吧。”方姑姑的神情比以往似乎要凝重。
贵妃娘娘?苏堇漫对贵妃倒有略有耳闻,在这后宫中统共也只有一位曹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跟在方姑姑身后苏堇漫回想着自己在宫里听到的有关贵妃的传闻,据说这位贵妃的娘家势力庞大,父兄皆在朝中身居要职,出身高贵不说,手段也是分外的硬。不过这些传闻大都是苏堇漫无意从一些宫女或是老嬷嬷口中听来的,看她们谈论贵妃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可知贵妃在宫中的地位绝对非同寻常。
到了花房领了方姑姑口中的‘乌金耀辉’之后,苏堇漫的目光便再没从那花身上挪开过。
所谓的乌金耀辉,原来是黑紫色的牡丹花。大抵是有花匠们精心培育的缘故,长势很是喜人,每一株皆是美得风姿曼妙,自有一种冷艳不容人亵渎的高贵气质。
宫奴们皆是动作小心的护着花朵,生怕它出了半分岔子,毕竟这可是贵妃娘娘要的花。
苏堇漫惊讶的发现,从花房离开后,她们一行人又再次回到了御花园。只不过这一次却并未在御花园停步,而是越过御花园,沿着一条两侧值了柳树的石子路径直向前。
苏堇漫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因为她发现,这条路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一条,当时她是被琴音所吸引,而此时,那阵琴音居然愈发的响亮。
这也意味着,她是距离那琴音越发的近了。
“长春宫。”苏堇漫在默念着悬在宫殿之上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刻着的三个字,这里是曹贵妃居住的宫殿,也正是琴音传出的源头。
难不成是贵妃在弹琴?苏堇漫忍不住这般想着,除此之外她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随我来吧。”陌生的女声,隐隐带了几分傲气。
这是同方姑姑交谈之人发出的声音,方姑姑在此人面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足可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