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清那人是杨修夷,顿时一愣,他边跟未婚夫拼掌力,边侧头望我,悠闲笑道:“看打架很无聊的,要点什么?蜜?竹叶糕……”
我愣愣的说:“茶叶蛋吧。”
然后天上哗啦啦的下起蛋雨,将我砸的鼻青脸肿,瞬间被埋于其中。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这时听得一人喊我名字:“初九?”
杨修夷轻晃我肩膀,将我从荒唐的梦中拉出,我睁开眼睛,他顶着无边星光,垂眸望我,一手轻托我后脑,一手捧一叶清水。
我费力撑起身子,衣服已被完好穿上,腰上疼痛全然消失,不过很麻,如今哪怕再踹上一脚也未必有感。
我将叶上清水喝光,抬眼看他,他静静望着我,薄唇紧抿。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想骂我,但眼下我伤势极重,几乎垂死,有点人性的家伙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跟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伤员算账。
但沉默还是得打破,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
我顿了顿,将头发别到耳后,故作轻松模样:“谢啦!”
他眉心微微一拧,似是不满,我又说:“那不谢?”
他冷冷一哼:“烧坏了?”
我笑道:“我这具身体倒是想发烧,连个伤寒都染不了,就这腰奇怪点罢了。”
语毕,想要坐起,徒劳挣扎半天,如翻不过身的乌龟和死咸鱼。他终于看不过去了,伸手将我扶住。坐稳后,我又道了声谢。
忽然这么知书达理懂礼貌,无非是想让他跟我多说几句。但他心情看起来着实很糟,理都不理,不愿跟我搭话,可能怕一开腔就要骂我。其实我倒宁可他此时来骂我几句,也好过这样沉默。
我抓来一根小草,绕在指上,故作漫不经心:“欸?你怎么会忽然出现的,真巧哈!”
他淡淡道:“确实挺巧,如果没有刚好路过,兴许你死了我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哦,那刚才问路的是温良?”
他斜我一眼,半天鼻音“嗯”了一声。
我继续找话题:“哈哈,名字取的不错,你取的?他娘亲取的?暗人老大取的?对了,叫什么来着,守益和碧狼是吧,听说很凶的而且……”
他忽然打断我:“你呢,田初九,你什么时候能温良一点?”
我“哈”了一声,转头看着远处星空:“你想要温良啊?养只阿猫阿狗,要是不听话就打它一顿,一只叫小温,一只叫小良,或者阿温,阿良什么的……”
他忽的将我轻轻一扯,我的腰肢本就毫无劲道,顿时连反抗都没机会,一头扎进他怀里。他紧紧揽住我的肩,不给我挣脱,听得他胸膛心跳极快,我也跟着如马狂奔。
他磨牙切齿:“够了!不要再跟我扯东扯西,以后若是再不告而别,我就把你……”尾音拖的好长,等了许久还未等到下文,我抬起头:“把我如何?”
他皱眉,眸色不悦,许是他也想不出怎么样威胁我比较有效,我正要取笑他,他忽而道:“我就把你师父tuō_guāng了扔街上!”
我:“……”
他继续:“或者把他绑去ji院,让他晚节不保。”
我:“……”
他仍在继续:“或者关进猪圈里熏他一年。”
我:“……”
他还在继续:“或者送到泼妇柳花家当赘婿。”
我好奇:“泼妇柳花是谁?”
他一笑:“秃头阿三是谁?”
我:“……”
他还要继续:“或者把他……”
我怒皱眉头:“够了!你丧心病狂!”刚指控完他,我便顿时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丧心病狂的想要将清婵嫁给秃头阿三的。
杨修夷破天荒地的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别过头去,颇为得意的一笑,给了我一个俊朗侧颜,极尽清逸绝世之洒然,将我看的如痴如醉。
半日后,我终于忆起自己还在他怀里,忙想要爬起,他却不依,手臂紧紧桎梏我,体温熨烫。我惊惶叫道:“放开!”
他垂首,黑眸凝视我,眸色深沉,宛如沉淀的古井幽潭,深邃迷离,有着慑人魅惑。我怦然心动,忙转移视线,余光却瞅到他一直盯着我。我小心翼翼又掀起眼皮,他的眸光深不见底,令我紧张发颤。
我被他惹得脸红心跳,感觉有人拿火把在熏蒸我的脸,烧的耳根也定是一片通红。
我直愣愣的望着他,他缓缓低下头,俊容离我越来越近,温热的吐气喷到我脸上,轻轻痒痒。我快不能呼吸,浑身绷紧,如弦上之箭。
脑中诸事被我抛掷一空,我只觉得星空银野都飘起花洒,无数樱花纷扬而下,白鹤起舞,彩蝶成群,空中五光十色,赫然架起一座仙桥。我坐在桥上哼着曲调,吹着清风,双脚轻晃,一身惬意舒然。
我深深看着他,他的俊美天颜和气质风华堪称旷世少有,无论何时何地,都雅持他一贯的清冷漠然。我忽的弯唇一笑,这个男人,是我欲眼望穿却不得不暌违的心上之人,是我想奋不顾身,抛却一切杂念却终究没有勇气去走在一起的男子。我多想和他白头偕老,结发同床,风雨无惧,细水长流。走过悠悠浮生,低吟浅唱一曲山河歌谣。可我是个执念深重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想离开他,在深陷之前逃离。可此时此刻,心却忽若雅客诗人笔端下的梦幻仙境,有霜林染醉,有倾城烟火,有万古清欢,有我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令我心甘情愿沉浸其中,再不想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