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纵使相逢应不识(上)
云天国边城的街市还是像以前一样喧喧闹闹、人来人往。大家都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即将有战事来临的消息,也都知道是传说中阴森可怖的地狱魔兵,但整个儿城镇仍是一片欢声笑语。这满城的百姓难道不怕吗?不,他们当然怕。乱世中,人命可值不了几个钱。他们当然想活在一个安乐的太平盛世,可他们无法改变现状。也是,即使是一国之君都只能选择应战,他们,又能如何呢?不过,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无论快乐还是担忧,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就好好活着呗。
小素心中感叹:要是鸢晴有这些人一半的乐观,自己这个做朋友的也就能放心了。
两人游游逛逛,不知不觉便走入整个城镇最繁华的一条街。
穿越熙熙攘攘的人流,看着周围的琳琅满目,鸢晴忽然有些恍惚。这里所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面前的这一切,在起战争的那一天,也会消失无踪吧。她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突然,对面一张脸映入眼帘,清瘦清瘦的脸上,神情有些严肃,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明似暗,若即若离。
鸢晴不由得呆了,腿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也无法迈动步子。那张脸,多像……多像!明明就是梦中常常出现的那面孔,以往都是在梦境中模模糊糊地看着,找着,想着。这次,那面孔连同它的主人竟都如此清晰地见到了,而且离得这样近……
鸢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只是……久别重逢?他们……认识吗?不,他们当然是互不相识的,可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熟悉和亲切却是实实在在地冲击着她的心。
他,到底是谁?
一旁的小素也现了朋友的异常,她拉了拉鸢晴的手臂,又伏在她耳边大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小素正纳闷,抬头顺着鸢晴的目光望过去,她也不禁呆住了,望向人海中某个青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奇。
鸢晴看到的那张脸的主人,是一个弱冠青年。他的面容五官生得与鸢晴极像。只是鸢晴的眉弯弯的,像一对小月牙儿,而他的眉却似一对锋利的宝剑,带着股傲气;鸢晴的眼,眼底是柔和、纯净的,像一股清清的泉,又像反射着阳光的洁白冰雪,而他的眼却是锋利又暗沉的,有时像一把刺人的宝剑,有时又像云天国的无尽银河,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任你看呀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懂;鸢晴的面孔是稚嫩的,带着孩童的天真,有对外界的向往与恐惧,而他的面孔是成熟的,带着某种沧桑,却是阴霾与阳光、失望与希望并存。两张脸,是那么的相似,又是那么的不同。
可是,除去这些,他们长得竟是那样的相似。试问,如果不是从血液里、从骨子里的命脉相连,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这个青年,就是梅御谨。
梅御谨暂居云天国已有些时日,除了工作时,他很少到街市上来。他承认自己心胸狭窄,可他就是见不得这些繁华。他无法忍受自己父亲葬身火海,母妹离散,别人却过着如此幸福美好的生活。他会不由自主地嫉妒他们!可他又明明知道不能迁怒于这些无辜的人。所以,他何必出来自找烦恼呢?!
这次来这条街上是不同寻常的,他感到有某种东西在冥冥之中吸引着自己,告诉他:必须去,必须去!那样强烈,不可抗拒的感受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他甚至莫名地会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很有可能后悔一辈子!
如此这般,他便来了。
在鸢晴看到梅御谨的同时,梅御谨也看到了她。多像啊!他险些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无法确定妹妹如今的长相,是他梅御谨最痛的伤,最大的遗憾。那年生火灾时,妹妹还那么小,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软乎乎肉嘟嘟,像个刚蒸熟的小包子那样可爱吗?心里一阵钝痛,有一瞬间的伤神。
那个少女,会是他寻找多年的妹妹吗?她真的很像母亲,弯弯的眉毛像、浅棕的秀像、线条优美的下巴也像。热泪几乎要溢出眼眶……
只是……这女孩万万不可能是他妹妹!他们兄妹是飞鸟国皇室的后裔,是梅家与贺兰家的孩子,是天之骄子,他们骨子里就是高傲的。他妹妹的眼里怎么会有那么深的卑微与畏惧?他妹妹这么怎么会埋没在人群中?他妹妹怎么会像那些普通人低头?
懊恼让他的心底又是一阵疼痛,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妹妹到底如何了?
不过,这情绪也是转瞬即逝的,很快,便被一阵警惕感淹没。他感到了一种死亡般的腐败气息,以及一种邪恶之念,如此气息,好熟悉!
没错,熟悉,这气息,他怎么会不认得?那个人所信任的得力部下,身上都会有如此气息。而那人,一把火烧毁皇宫,让他家毁人亡的人,他怎会不记得?贺兰尘星——那人的名字,他可是刻骨铭心呢。怨恨像熊熊火焰,灼烧着他的心,跃动的火舌使他失去理智。不过,也只有一瞬而已。
梅御谨开始寻找那股气息的来源——只要是那人的人,他就要将其碎尸万段!很快便被他找到了,是——
鸢晴正兀自怔忡间,忽见对面那人直直朝自己飞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咒语飞来,便陷入一阵眩晕之中……
真是开心,又和大家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