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我从被窝里伸出手在外面来回摸了几下,终于把手机拿在了手中。
迷迷糊糊接起来,对方是李川。
“南锦,马上穿好衣服到医院来,快点!”
我顿时便清醒了过来,边掀被子下床边问他:“怎么了?”
他声音有些古怪,带着颤抖,“别问了,快来!”
我迅速穿好衣服,揣上手机和钱包,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往外走。十一月的江城,夜里已经颇有寒意。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踏进黑暗之中。
李川是我的发小,小时候我们住一个大院,拆迁了住一个小区,工作后在一家医院,他在急诊,我在儿科。他还娶了我闺密做媳妇儿,孩子都断奶了。
我走到小区门口,一辆bj现代静静的停在那里。我瞥了一眼车牌,是李川的车。这是几个意思?我在心里纳闷,花小语已经从车窗里把头伸了出来,“傻愣着干嘛?上来。”
我有些不情愿的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带。花小语开车不要命,要不是地球有引力,她都能连人带车飞起来。我有时候真是很怀疑她的驾照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你男人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大事儿啊?”我问花小语。
花小语对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东西很有占有欲,带着一种强硬的霸道。在外统一称呼李川为“我男人”,于是我只能把李川说成“你男人”了。
“不知道!”
她揺头表示不知情,目光却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我,怪里怪气的。
直觉告诉我,这两口子肯定有事情瞒着我,而且是大事儿。
见我一脸不信,她又说:“我真不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我赶紧打住她的话头,“好了好了,开你的车吧。”
从我家到医院,平时开车起码半小时,今天月刀竟然开了十五分钟就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我一头栽向前面,差点就磕着脑门了。
我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下了车。一抬头就看见李川蹲在医院外抽着烟。大晚上的,他头发蓬乱的蹲在花坛边,像只沉默的鬼。我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踢了踢他的屁股。
“喂,干嘛呢?”
他很假的冲我笑了笑,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来了?”
他的眼睛是红的,布满了血丝,时常二十四小时没日没夜的加班抢救病人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上一点儿。
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脸色也变了。“到底怎么了?”
李川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边往里面走边对我说:“带你见个人!”
我机械的跟着他进了icu,换了衣服,走进厚厚的玻璃门内。张大炮和几位副院长级别的人物都在。我正纳闷床上这位浑身插着管子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请动这么些个人物大半夜给他做手术,下一秒便愣在了原地。
天旋地转。
苍白的脸依旧棱角分明,瘦削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他立体的五官。可是哪怕是过了十年,这张脸我依旧记得如此清楚。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和他重逢时的情景,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隔着公交车灰蒙蒙的玻璃,或者在某个寂静的落着雪的傍晚,我走过他家的小楼,他在楼上看着我。我也曾经在梦中遇见他,他穿过盛开着蔷薇的院子,轻轻敲着我的窗口,问我要不要吃盐水煮毛豆。也满头大汗的收拾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书,然后忽然回头问我,南锦,你真的不等我了么?还有,我鬼使神差的推开一个正在举行婚礼的院子的门,我看见他挽着一个女孩儿的胳膊,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他,江淮,你愿意娶你旁边的女孩为妻么?他笑着点头说愿意。那女孩转过脸来对我微笑,于是我看见了自己。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在让人窒息的icu里重逢。
李川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红了,他说:“他这次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子弹差一点就打到肝脏。”
我呆呆的站着,脑中嗡嗡作响。江淮回来了?!我猛得抽了李川一个大嘴巴子,李川尖叫一声,把几位副院长都吓了一跳。那声音穿过我的耳膜,让我无比坚信自己此刻不是在做梦。
我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一个忽然消失了十年的人,一个我一直以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居然浑身插满了管子躺在我眼前。十年前,在新生儿科的保温箱里,那个瘦小的女婴也是这样无助的躺着的。那个时候,江淮在哪儿?
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恨,我转身便要走。手却被李川一把拉住。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尽最大力气去挣脱。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像是一把钳子,死死将我绞住。
李川把我拖出icu,狠狠甩在走廊里。我泪流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成了狗,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李川说:“大半夜叫你来,不是为了刺激你。江淮失血过多,你知道他的血型,现在血库根本没有准备!”
我胡乱擦了一把脸,转起身来又要走。这一次李川却没有拉我,只是颤抖着声音跟我说,“南锦,他是江淮啊!”
呵!我当然知道他是江淮,我用青春爱着的男人,我为他付出过无比惨痛的代价,差点毁了前程,毁了整个人生,我怎么会忘记他?
“看在曾经相爱一场的份儿上,你救救他。有什么怨,等他醒了,你打他骂他都好!”
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