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后,在黄宗羲的建议下,黄宗羲和王夫之找了一间酒楼,要个一个雅座单间,对酌饮酒。
喝了几杯之后,黄宗羲才神色凝重的对王夫之道:“而农,我想商军门不过只是一省巡抚,又无朝廷法令许可,还建立军校,虽然是为了培养人材,但终不妥当,更不用说公然开办兵工厂,建造火器军需,我看以是有越职专权之嫌,你即为商军门的左右臂膀,还是要劝告一二为好。”
王夫之却若无其事,摇了摇头,道:“太冲兄,凡做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节。何况现在正是乱世,只可事急从权,又岂能凡事循规蹈矩。我们商家军过去所以战无不胜,全仗有火器犀利,士兵训练有素,若不如此,我们商家军又何以抵抗满清吗?虽有越职专权之嫌,这次我们商家军在山东为朝廷守住青州、莱州、登州三府之地,亦足可相抵,难到太冲兄以为,尊规守矩要比击败满清更为重要吗?”
黄宗羲呆了半响,也只好道:“训练士卒,培育人材,尚有可说,但商军门若是需要火器,大可向朝廷索要,又何必硬要自己建一座兵工厂呢?何况这座兵工厂的规模,不用我说,而农也该看得出来,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只为守卫山东一地,有必要弄得如此规模吗?终非为人臣者应做的。”
王夫之也叹了一口气,道:“太冲兄,你是在南京任职的人,也应该看得出来,如今的南京朝廷是个什么样子,别说是像朝廷请赐火器,恐怕就连拨调些军器钱粮,也做不到。但此番在山东大胜清军,未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试问除了我们商家军之外,还有谁能够做的到。若是曰后满清军队大举南下,能够抵御清军者,除了我们商家军之外,又其谁者?又何苦为了一座兵工厂,而纠缠不清呢?”
黄宗羲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王夫之又道:“太冲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越职专权之事,并非商军门一人的行为,湖广左良玉、江北四镇,那一个又不是如此,太冲兄为何独怪商军门一人。何况商军门自成名至今,累有大功于朝廷,而并无有失臣体的举动,如今不过是为了抵抗北虏,而事急从权,又岂可无端精忌。何况……”王夫之顿了一顿,也正色道:“何况大明的江山社稷兴亡,在于朝廷的徳行,正是因为朝廷失徳,才致使天下大乱,太冲兄既在南京为官,当劝朝廷勤修徳行,皇上克己复礼,大明始有中兴之望,而非是猜忌提防大臣,此仍是舍本取末,自毁长城之举也。”
黄宗羲呆了半响,摇了摇头,又苦笑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其实黄宗羲心里也十分淸楚,整个南京朝廷,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而皇帝朱由崧,甚至连刘阿斗都不如,至少刘禅还知道把朝政大权全都交给诸葛亮去处理,等诸葛亮死了以后,才开始信宠黄浩这样的奸邪之辈。当然在黄宗羲的心里,诸葛亮就是指的东林党,而黄浩的角色,自然是由马士英来扮演了。而至于朱由崧为什么要信任黄浩而不信任诸葛亮的原因,却被黄宗羲直接无视掉了。
其实王夫之也是十分精明的人,他投靠商毅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自然也能看得见,商毅的一些做法确实并不符合为臣之道,而且商毅对南京朝廷,也只是表面恭顺而己,实际是我行我素,完全就是割据一方的做派。但王夫之心里也清楚,这要怪也只能怪南京朝廷太不整作,太不争气了。要想指望在南京朝廷的领导下抵抗清军,那是痴人说梦,还不如让商毅一个人甩开南京朝廷独干,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
王夫之的思想虽然也维护明朝的正统地位,但他毕竟和黄宗羲的正统东林出身不一样,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在投靠商毅之前,跟本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因此在思维方式也和黄宗羲首先站到朝廷的立场去想不一样。凡事先考虑大局,而不是朝廷的感觉和忌讳。
何况商毅做事情虽然亳无顾忌朝廷,但在大面上对南京朝廷还是十分恭顺的,只要不是像上一次王维如那样来和他争夺浙江的权利,商毅对待南京来的诏书、圣旨什么的,还是完全按照礼仪来办,比起左良玉或是江北四镇那样飞扬拔扈,己经算是好了许多,因此也让王夫之为自己的决定找到了一些理由。而商家军在山东取得的胜利,也坚定了王夫之的想法。让商毅当一个割据的藩镇,也总要比彻底亡国好。
另外在王夫之的潜意识里,只要不是让满清占领天下,就算是明朝的灭亡,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只不过和历史上任何一次改朝换代的鼎革一样罢了。说白了就明朝灭了只是亡国,而让满清在中原坐稳了江山,那就是灭汉人的天下了。
黄宗羲不是不明白王夫之的意思,他现也确实无法来用私造军器的罪名来指责商毅,相反商家军也确实是整个南方唯一一支有能力和清军作战的军队,而且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商家军其实和东林还是同一条战线。但不知怎么,黄宗羲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放不下来。
第二天黄宗羲就向商毅告辞,回到了南京。虽然在朝堂上,黄宗羲并未说什么,只到在晚上和吴甡、钱谦益私下交谈时,才全盘托出。
但吴甡、钱谦益对此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两人心里都明白,东林现在还能在南京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有一大部份原因就是因为靠商毅的军事力量在背后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