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翊突然说要回去了,不用他说,张珏也不敢与他再喝下去,吩咐小厮送好王提刑。
王翊回去后蒙头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回想昨晚的事,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曾问过张珏,白马寨失火那晚他在哪里,张珏答在家中。郭荆娘也说在家。可昨晚他即兴问了小厮了一句,小厮却说不在。他们间必有一方在说谎。这事好查,多问几人便知。他觉得小厮没有诬陷必要,张珏说谎的可能性更大,郭荆娘与他关系好,打掩护并非不可能。
当一个人刻意在某件事上说谎,并掩盖真相时,这个人与这件事绝对有大关系。
他又想起件事来,什么都不管,先下床抓起昨晚的衣服,再放鼻前嗅了嗅。
“确实是灯油!”王翊疑惑之色更重。
昨晚闻到灯油味,他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嗅觉失灵,今日酒醒再闻,确定是灯油。
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打翻的明明是酒壶,闻到的该是酒气,怎么成了灯油?明明见着张珏一口一杯地饮用,没见过喝灯油喝得这么自在的。
这条疑点实在百思不解。
“提刑总算起床了。”外面的衙差看到屋里人影晃动,便进了来。
“在等我?可有事?”王翊把灯油味的衣服放了一边。
衙差道:“黄知县等提刑过去,冯氏的案子要结了,知县需要提刑做个结论。”
“这就结案了?”
“是啊!尽管冯氏坚称丈夫是被谋杀,可没有证据,而且提刑你也说是场意外。”
“是,我是这么说过。”王翊点头,但心里却更疑惑。
“别让知县等久了,提刑快些吧!”衙差轻轻催。
王翊应了,与衙差同去。
白马山上,曾经雄霸一时的山寨已成了废墟,没有人来打扫这一切,乱石与焦木插在绿林之间,风动过,缝隙间丝丝混响,如同哀鸣。一位戎装妙龄少女其间漫步。少女有绝色,就着戎装英气逼人,然而神态间却有悲伤阴霾难以拂去。
自得知弟弟杨茂被烧成黑炭惨死后,杨萃一直不开怀。母亲在自己出生后不久便去了,父亲为养育自己,娶了二娘,二娘生了弟弟。姐弟俩自小感情极好,与同父同母的孩子没有差别,甚至更亲近。因为是独子,弟弟有些任性,常得罪邻人,但都没有大碍,她与父亲事后赔礼,也就摆平了。然而这一次,她与父亲不在,他就把命丧了。
“你究竟干了什么事,犯得着到这山上来?”她对着废墟问。
空荡荡的山寨废墟没有回音,一股心酸涌动,绝色少女忍不住泪光闪烁。
身后忽地有了脚步声,尽管极轻,少女仍听见了,立刻抹干泪水转身,“是谁?”
“是我。”一个高大身影退了几步,恭敬地回答。
“王虎?”杨萃惊讶地眯了眯眼,“你还活着?”
王虎外衣有些破烂,面容也显憔悴,但背后的铁锤仍如新般发着冷辉。“好久不见了,杨队将。王某走运,捡了条命,今日见到队将,已经无憾了。”
杨萃看着大汉,怔怔愣了阵,叹息感慨,“话着就好,来得正是时候。那日白马寨发生了何事?我弟弟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知道得一清二楚。王某苟且偷生,就是要把这一切告诉队将!”王虎的语气起了波动,恨意夹在言语之中。
那天发生的事他都详细说来,邹家有个叫张珏的人,多次找杨茂麻烦。杨茂才上山找他杀张珏出气。他擒得张珏,便请杨茂入寨商量惩治张珏的办法。怎料张珏突然使妖法,烧了山寨,把寨中弟兄都烧死了,连杨茂都没能幸免。若不是他落入水潭恐怕也没了性命。
“妖法?”杨萃听着,觉得不可思议。
“确实是妖法。”王虎见她不信,起了几分急躁,“那张珏不仅武艺高强,还会法术,身体会着火,却不伤自身,还能控火,火势仍极猛,顷刻就把山寨烧了干净。这是我亲眼所见,队将万万要相信!”
“并非不信你。”杨萃安抚住她,“爹爹常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奇人异事我见过不少,就拿我娘来说,都说她也是精通仙术的,这可不是传说。所以妖人会点妖法不足为奇。”
“是啊!我知道队将定有办法,因而拼死留了条性命,就是为了与队将一起报仇!”王虎说着,竟跪下抱拳。
“快起来,你堂堂男儿,怎说跪就跪了?还跪的我这个女子?”杨萃要扶这汉子,可扶不动。
“队将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寨中两百弟兄,不能白白死了。我这寨主无力为他们报仇,苟活世上,日日羞愧。队将若不答应,我只好投那白马潭!”他指了潭水,义无返顾,就要去了。
“好了好了!就你想报仇,我就不想为弟报仇了?”杨萃阻止道,“张珏杀我弟弟,我怎会饶他?”
“是啊队将!报仇!报仇!”王虎吼叫。
杨萃先使他站直了,一双美目流转,“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连你的敲山锤都治不住,说明他本事不一般,我们得先摸清他的深浅。”
“一切听队将安排!”王虎抱拳臣服。对这位少女,他早就臣服了。
“张珏是吗?我定要你血债血偿!”少女握紧双拳。
杨萃作下简单布置,然后返回名山县城。
马入了县城,过衙门外,见着大群路人围成几圈。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杨萃也凑了进去。见一位中年女人,披麻戴孝,哭泣不止。显然之前哭得极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