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盯着不远处的水井看。
身后的屋子里,传出说话声。
“他二婶,借我半瓢糠,明个儿还你。”
“他姨,我这也不多了……”
“哎呀,明个儿指定还你,邻里邻居住着,你还看我断顿咋地?麻溜的。”
鬼在说话。
我往里看了眼,只闻鬼声,不见鬼影,鬼村里的声音能传到这里来?
鬼老太把烟袋锅在门槛上敲几敲,对我问,“你们真能把这些鬼给收了?”
“嗯,啊……”我回过神,“能,我们能,我们现在在画符,多则一月,我们就能把这些鬼给收了。”
鬼老太轻喘,“自我住在这里来,它们就一个劲儿的闹腾,吵的我不得安宁。不是今个借米就是明个还油,再不就是鬼子进村,三叔公家老小子娶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抢走了……你们要是真能收了,倒是还我一个清静。”
我扭头看看屋里,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您能看到鬼?”
刚刚不是还在说阴阳眼很难遇吗?
“看不到,”鬼老太干咳两声,“我能听到。知道为什么别人叫我鬼老太吗?就是因为我敢住这屋子,能听到这些鬼说话。”
我再次回头看了眼这个屋子。
“这屋子怎么了?”巨纵长号。
鬼老太重新装了一袋烟,吧唧吧唧嘴,一股浓浓的烟味传来,“小树林里吊死那几个人,你肯定知道吧。这个房子,就是他们的?一家五口吊死后,这里就一直空着。我没处去,就瞪着眼睛住进来了。”猛咳两声,侧脸吐出一口痰,继续道,“没消停过,往炕上一躺和躺在大街上没两样……我刚住进来时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害怕了。它们在里面吵,我就在外边坐着,它们吵够了,消停了,我再回屋儿睡觉……”
我听得心中一酸,我原来还以为鬼老太是钉子户,住在这里和开发商多要钱的呢。
想了下,对她问道,“您儿女呢,不管您?就任您到这里来住凶宅?”
鬼老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命比他们硬,他们都先我一步见阎王去了。我现在是自己个儿一个人,能活一天是一天,死这儿,房一塌,省着别人埋了。”一顿,再次问,“这些鬼你们真能收?”
虽然天色黑她看不到,可我还是点头,肯定的道,“能收。”
“那吊死在那的那五个,你们也能收?”鬼老太又道,“听别的耍大神说,那可是变成厉鬼了,你们也成?”
我继续点头,“能成。”
鬼老太没再说话,把布鞋在地上磕了几磕,穿上后站起来,转身回屋。
画了五天符,我们开始着手收拾这个地方。
两点,把五只厉鬼收了,把鬼村收了。
很麻烦。
五只厉鬼的所在地在鬼村的边儿上,要防备它们被激怒,跑进鬼村吃鬼。
到时,我们面对的就不是厉鬼,而是煞,而且不是一只。
所以,最把握的办法,是在收那五只厉鬼前先把鬼村中的鬼收了。
要悄无声息的,否则鬼村中的鬼往出一跑,惊动那五只厉鬼,后果一样不堪设想。
收了五六百只鬼,想做到不让它们四处乱跑惊动厉鬼,何其难?
这就是释南一直不接这笔生意的原因,一个人做不来,要组团才能险险拿下。
再难,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
第七日晚上,我们四人拿好家伙什儿,跳着夜色走进小树林,穿过一片不浓不淡的薄雾,来到鬼村之中。
看着那些依旧按着生前习俗生活着的鬼们,释南道,“十中取一,不要泄了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