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终不改!”这是许多年前,许多如眼前少年般风华正茂的大好男儿,并肩连踵,向着千军万马发出的咆哮呐喊。
这些高歌赴死的伙伴的远去身影,他也永不会忘。
他没有随那些伙伴一同赴死,就是要让他们的死重如泰山。
“中原不会永远沉沦乱世!”玄远抬起头,仿佛要把那些已成英灵的伙伴们的心愿一并喊出:“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可我相信,中原一定会迎来比汉唐更辉煌的盛世,就算我看不到,但一定会有人看到!智王,你——愿意看到这一天吗?”熠熠目光,炽热如满怀抱负的少年,那样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却更象是要得到肯定。
“当然。”智正容点头,“不但是我,我的兄弟们也同样希冀能看到这一天。”望着玄远眼角忽起的朦胧和眼中如少年般的狂热,智微有些歉疚,他知道,自己所问虽仍是在试探,却撩拨到了玄远心底掩埋许久的回忆,而智也很懂得玄远此时的心境,因为这些东西深藏心底,异常珍贵,一如他对义父的誓言,不容任何人触犯。
一时间,智觉得话题有些难以为继,不由沉默下来。耶律明凰急于从玄远口中知晓一些拓拔战的实力,但见智虽然不语,却显然是还有话要问,又见玄远神情异常,想着两人的对话,耶律明凰忽然觉得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丝丝缕缕的寻不出根由。
三人都不出声,气氛变得古怪起来,良久,智才低声道:“玄远先生,在你身上,确实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玄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发现智语重心长的口气好象是一位老人在安慰满腹心事的晚辈,不由哭笑不得,他看看智,又看看耶律明凰,心里忽然一紧,警惕的问道:“智王,你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你究竟想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智刻意顿了顿,才慢慢道:“从唐末之后的中原,短短数十年间,已接连更替了后梁,后唐,后晋等数代乱政,称帝者有之,统一者罕之,便是如今,也有数家诸侯称雄并立,玄远先生,你认为,中原这把乱世战火,会由哪位诸侯谁来扑灭,或者说,你看好的,又是哪方诸侯?”
玄远对智已是万分警醒,他甚至能感到,智这几句问话都暗有用意,但他此时一来已不自觉的被智勾起旧事而心绪激动,二来智问的正是他纠结多年的心病,虽知智这一问必有所图,可他却不能言不由衷的随意敷衍。
唐末之后的中原,可算是华夏史上最黑暗的岁月,安史之乱揭开了盛唐的没落,之后的帝王一代不如一代,唐僖宗李儇既昏且愚,身为帝王,却拜太监田令孜为干爹,他的昏庸注定了这个强大帝国的陨落,唐乾符元年,濮州王仙芝树起了第一支反旗,紧接着便是落第秀才黄巢题反诗作乱,仍沉浸于玩乐之中的李儇却对将临的乱世视若无睹,胡乱下令藩镇出兵平叛,早已各怀异心的各路藩镇诸侯乘机以剿除叛逆为由,招兵买马,扩张实力,一小股叛乱的平定却换来了多处枭雄的崛起。
而不知积聚朝中军力的李儇还在此时下了个最昏庸的决定—以藩治藩,这使那些野心勃勃的诸侯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铲除异己,诺大中原无处不起狼烟,人间忠义难见,四野杀伐不断,随后黄巢称帝,建国号大齐,麾军直扑长安,眼看大势已去,太监田令孜裹挟唐僖宗李儇逃往成都,之后的中原战乱更盛,各路藩镇割据,黄巢部下大将朱温叛乱,黄巢战败自刎,朱温以靖难之名攻入成都掳走唐僖宗李儇唐,挟天子已讨诸侯,与沙陀人李克用南北交锋。盛极一时的唐朝终成为烽烟常燃的乱世。
乱世人心险,若说黄巢的大齐使中原陷入了乱世,那朱温便是毁灭唐朝的元凶,他逼死两代唐皇,自立为帝,建都汴梁,国号大梁,但这国号的更替并没有迎来太平,反使战火越烧越烈,各家藩镇诸侯不服朱温,纷纷起兵,被唐末代帝王唐昭宗李晔称为李亚子的李存勖,承继父亲李克用三箭之憾,兵临汴梁,诛朱温全族,灭后梁称帝,建都洛阳,国号后唐,可他的后唐也只存在了十几年,随后又被石敬瑭篡取,自立后晋,数十年之内,中原各路诸侯林立,无赖儿王建卧虎蜀中,庐州杨行密囤兵淮南,钱鏐割据吴越,群起逐鹿,一代代乱政更替,未见太平之兆,却使苍生蒙难更深。
“乱世乱世,真正的乱因还是人心!”生死知己临去前的那番话又在玄远耳边响过,一位位枭雄崛起,却无一人真正想过要拯救天下苍生,都只为一己野心不遗余力的伐挞天下,才使得这乱世风云势成压顶。
“现在的中原诸侯,说好听些是群雄林立,说实在点便是一群野狗夺食。”玄远沉吟许久,重重摇头,“那样的人物,玄远再是不争,也不屑于苟同。”
智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中原人物如此,他也心有不虞
“有唐僖宗李儇这等昏君,唐朝怎会不亡?那样的皇朝,还是早些灭亡为好,只可惜昏君无德,苦的却是天下百姓!”耶律明凰淡淡说了一句。
玄远听她对中原之事不留情面的斥责,虽心有不服,但想想事实确实如此,却也无言以对,只得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总有一天,会有立世明君出现。”
“这几十年里,中原光国号就换了四五个,一代代诸侯称帝自立,可这些人虽自立为帝,却无帝王气象,只知道伐民利己,趁着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