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那时,只怕我这双手会变的更脏,事功易,成功难,成功易,终功难,善于始者难于守终┉”智寂寥的一笑,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将心底的话化为了疲倦的一叹,良久方道:“连赶了两日的路,大家都累了,先歇息吧。”
飞听智口中似有些未尽之意,想要再问,但智已经斜倚在树干上阖住了双眼,他也只得招呼夏侯战与刀郎歇息,好在前方那些黑甲骑军早就呼呼酣睡,倒也无须他们分出人手看守。
等他们三人睡下,智又悄悄睁开眼帘,望着满天的夏夜繁星,听着耳旁的蛙鸣蝉语,却是毫无睡意,他手中轻轻抚摩着一块钱币大小的碧绿古玉,脑海中忽然忆起,当日在伴天居外,耶律明凰曾羞涩的道出自己的所有嗜好,这一阵阵低语,竟是一直缭绕在他的心底。
三日后的午时,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上京城,正如智所预料的,守城军士看见惨败而归的己军,顿时引发了一阵慌乱,一队黑甲骑军急匆匆抬着气若游丝的耶律灵风赶往皇宫去见拓拔战,混乱中也根本未察觉到尾随入城的智一行四人。
而惕隐府的女史林幽月自从若海口中得知智这几日要秘密返京一事后,她就让若海,昆仑两人乔装成车夫,各赶着一辆马车每日守在城门处等候接应。心思聪颖的林幽月还特意提醒二人,智若要返京,必会故意引起一场混乱,以便趁乱入城。
所以当若海和昆仑二人远远望见这群黑甲骑军逃进上京城时,就立即装成是要争着赶车出城的样子,结果两辆马车堵在了一起,两人还跳下车来,假意拦在城门口堵住对方去路,互相吵骂,等守城的黑甲骑军来驱赶时,被昆仑打了两拳的若海一脸悻悻然的赶车回城去寻帮手,讨了便宜的昆仑则得意洋洋的驾车出城。
守城的黑甲骑军们也无暇理会这些市井纠纷,止住二人厮打后也就返回城门把守,却无人发现智一行四人已悄悄的潜入了若海的车中。
马车穿过集市,来到了城南一处远离闹市的民居内,这里就是林幽月为智找的安身之处,看似简陋的小院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内还备有许多替换衣裳和食物,显然都是林幽月为智准备的。
若海先把智等人安置下,又在四处巡视了一遍,这才赶车返回惕隐府,去向林幽月告知智已入城之事。
智让飞三人先入屋歇息,独自一人走到小院中,这间民居让他有些熟悉,四下打量了一阵才想起,原来这里正是数年前林幽月父女初来上京时的故居。
智当年还曾悄悄来过此地,想对这生计窘迫的父女二人施以援手,可惜那年草原上的达特儿王率兵谋反,智只得随耶律德光御驾亲征,待平叛回京后,才知这对父女已遭劫难,林幽月被耶律迭鲁强娶回惕隐府,她的老父也因此气愤成疾,撒手西去。
如今重回此地,望着这里与当年丝毫无异的简朴陈设,却已是物似人非,想到昔日在此为糊口而辛勤劳作,今日已是身居女史之职的林幽月,智不禁暗想,若当年他从耶律迭鲁手中救下了这对父女,那这一切又会变得如何?说不定这位聪慧机智的林幽月早已找到了芳心所属之人,嫁为人妇,把她的才干和城府埋藏在相父教子的安逸生活中。
而在林幽月的心底,更愿意归属的又究竟是恬静还是权势,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已无法选择的疑问。
想到深处时,智忍不住喟然一叹,其实耶律明凰与林幽月都是才智谋略不逊须眉的女子,一个是为报父仇而执掌江山,另一个也同样是为了父仇而委身仇敌,在这看似无奈的宿命中又都是注定了不得平凡度日。
正在智心里思潮起伏之时,院外已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院门打开,一身民家女子装扮的林幽月缓步入内,向着智盈盈一礼。
“智王。”
“林女史。”
淡淡的寒暄,一如当日初见,目光相触,却发现对方脸上都多了几分当时未染的沧桑。
“林女史,你来此处可会引人怀疑?”智低声问。
“智王放心,我每隔数日都会来此故居小憩半日,所以我来此处不会惹人疑心。”林幽月一笑道:“而且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我府中亲信的家小,无须担心行踪暴露。”
“林女史的谨慎我自然放心,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智一边随她进屋,一边问:“方才我入城时发现城门已经解禁,城中百姓都可自由出入,不知拓拔战是什么时候解除封城禁令的?”
林幽月一眼瞥见智鬓边几簇显眼的白发,神情一幽,又不着痕迹的敛去了那一丝暗淡,轻轻道:“十日之前,是在耶律灵风的两万人马出城后的第三天,这件事我也觉得颇有些蹊跷,不知道拓拔战这样做有什么用意?”
“十日前?我明白了,拓拔战想调集主力兵马攻打幽州,永除后患,否则他就不会故意装成不再防范的样子。看来我此次入京这步棋是走对了,正好再拖上他几日。”
“智王,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事尽请吩咐,我定会全力襄助!”
“眼下的事我自己就能料理,你现在只需韬光养晦,别让人察觉我们的往来即可。”智想了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