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羌人们逃亡至此都已存听天由命之心,如今全族军士已不足千人,而且大半负伤,还能一战的顶多只有两百余人,其余两万羌人多为老弱妇孺,勉强也只能再挑选出两三百名男子迎敌,若辽军果然追来,那他们只能豁出一战,生也好,死也罢,至少,他们不会闭目待戮。
可月歌不但让涂里琛先走,还要他带走仅有的可战之人,若真如此,那等辽军追来时,剩下的老幼只怕真就要束手待毙了。
月歌也不避忌族人的惊讶目光:“大哥,我族人本就稀少,可今日一战就失去了五万族人,这五万族人的血仇别说是大哥,就连我这样的女子都不能忘记,若我羌人今日能生,我也必定要倾尽全力让他辽人亡,但要想报仇,我们就要活过今天。大哥,你刚才也说过,智绝不会放过我们,因为羌辽已结下死仇,智一定知道,若我族今日能脱此劫,日后定会前来寻仇,所以智今日一定会率军追至,而我们又该如何抵挡?难道┉难道你还要再次以性命相拼吗?”
月歌的眼眶忽然泛红,望着满身伤势却在族人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男子,她心里有着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痛惜,她能忍下千难万苦,却怕这倔犟男子再受一丝苦楚。
她走近几步,用衣袖为男子拭抹着身上血污,生怕触痛了这道道伤痕下的痛,细细抹拭的手势又轻又柔,语声更是轻柔:“大哥,你知道吗?就算我们拼出性命,也无非多杀几名辽军,但这灭族亡种之祸却难躲过,大哥,你看看大家,两万族人或是老弱,或是负伤,既无坐骑,又要带这许多辆辎重大车,昼夜苦战后人人疲惫,就算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几十里路,而且此地乃是辽界,前有幽州,后有追兵,我们又能逃往何处?两万人战时太少,可一旦逃亡,那你就是带了两万负累,怎逃得过智铁骑追赶?”
“打不过就一起走,你又怎可要我撇下族中老幼独自逃生?”涂里琛的脸涨得通红,将月歌的手往旁一甩,他早听得揪心刺痛,偏又无言以对,因为他也知月歌所说句句是实,就凭他手中这两万老弱族人,一旦交战后果不言可知,即使他再次豁命死拼也难逃惨败之局,如果带着大家一起逃,这一路尽是大道荒地,无处躲无处藏,今夜之前必会被辽军追上,最糟糕的是就算能侥幸躲过智的追兵,但他们这些无处安身的人又能逃往何处?
想到深处,涂里琛不禁叹道:“月歌,别怪我性急暴躁,我不是怪责你,但你该知道的,我宁可与大家死于一处,同葬荒野,抛下大家求生的事,我做不出,要走一起走,真要走不了,那就┉那就┉”气苦无奈的话临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涂里琛满腔愁怒无处宣泄,恨得重重一跺脚。
月歌微微苦笑,重又握住涂里琛的手,柔声道:“大哥,你做不到智的无情,但你也不能再意气用事,你就听我一次吧,我们眼下必须分散而走,你把族中所余轻壮男子都挑出,算上未受伤的军士,还能选出三四百人,当然,你们不能空着手走,这些辎重里有拓拔战给我们的十万两黄金和兵刃军械,你们每人带上十斤黄金和所需干粮兵刃,立刻轻装往南而去,你们这一路人少便于藏匿,又没有了我们的拖累,应能瞒住辽人耳目绕过幽州离开辽界。而我们这些人里老弱伤患太多,干脆继续沿路缓行,你只需把洛狄和这匹坐骑留给我们即可,一旦我们这两万人被智追上,洛狄就要立即骑上马逃,这就是他的任务──逃!无论辽军会怎么对付我们这两万老弱,洛狄都不能停下,因为他要把追兵的事告诉你们┉”
“你胡说什么?”涂里琛早斥道:“说来说去还是要你们为我抵挡追兵,兵分两路有什么用?智的手段你还不晓得?还要去激他?就算洛狄能逃走,那你们呢?”
“族长┉”疲弱的声音打断了涂里琛的烦躁,原来是伏卧马背的右长老兰谷强撑起伤重身躯,抬头道:“月歌话里有话,让她说下去┉”
月歌感激的向兰谷一点头,又继续道:“大哥,我们都知道你不肯舍下族人,但是智也知道,辽军能以一万胜我羌人四万,正因智窥中你爱惜族人的弱点,所以我们若想躲过智的追杀就要反其道行之,我们分兵而走其实并不是要以两万老幼拖住智的追兵,我故意要洛狄等见到追兵再逃,就是要让智知道你们已遁离,因为你们正是我羌族对付智的杀手锏!只要大哥你能带着我族剩余精锐逃生,那他即便追上我们也不敢下杀手!”
四周的羌人听了更觉惊讶,智不敢下杀手,有了今日这一场血战,他们可不信那名叫智的冷酷辽帅会是心善之人。
涂里琛也惊讶道:“月歌,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可不是说笑的当口?”
“我说的乃是我族此刻秀目灼灼而闪,宛如月华清亮,“这一路上我已仔细想过,智真正忌惮的人并不是我羌族,而是随时都会麾大军南下的拓拔战,这次他只带一万骑军正因为他想保全元气而不敢尽起幽州之兵,而智要追杀我们也是因为他要在拓拔战南下前扫清隐患。所以智追上我们后必会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