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人又一次齐向澹台麒烈看去,拓拔战眉尖一挑,又慢慢蹙紧,似从澹台麒烈这句话中得到了启发,澹台麒烈不论是行事还是想事都不拘一格,有时莫名其妙,有时却是知人所不明,见人所未见,但这冷不丁一句话,却如在拓拔战茫茫许久的思绪中注入了一丝清明,他的手指叩桌面上,象击鼓似轻轻的敲了起来,敲打声时急时缓,黑甲众将都知主公在潜心思索,谁都未出言打扰。
独孤留寒则看着澹台麒烈疑惑,心想虎子将军好大的名头,今日一见,看着疯癫不说,怎么说起话来也是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说智日后会死在耶律明凰会杀智,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就算是再愚昧多忌的昏君,也不会去杀智这样一位功臣,何况观耶律明凰为人,也绝非是鉴事不明的昏君。
好一阵沉默,拓拔战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来,“就知道你能品出点什么来!小澹台,你想事总是半点弯路都不绕,一矢中的,不象我,事事都想着寻根探底,却自陷肤浅处。来,大家都听得茫茫然,你就把想到的给大家说说,别再说胡话!”
“老大,你把我说得太神了!”澹台麒烈翘着二郎腿笑:“我脑子动得太快,什么事儿就只直接想个结果,要我说个所以然,那就太难为我了。”
“是觉得有些话由你来说,不太方便吧?”拓拔战了然的一笑,先看了看苦苦思索的慕容连和独孤留寒,“都不明白小澹台这句话吧?其实他这话算是点破了人心,也点透了我心中迷雾。”
“不卖关子了!”拓拔战摆摆手,向茫然而顾的部将笑道:“先说点大家都能懂的,此去幽州,只待破城之后,护龙智一定会死在我们手中,是不是?”
“不但是智,护龙七王那几个小子,谁也逃不了!”赤风重重道:“主公,请把将和猛两个小子留给我,我要亲手把这两人碎尸万段!”他的爱徒夜尽天惨死将和猛手中,每一思及,赤风心里就是锥心般痛。
“宽心,我一定会把将和猛两人送到你的长刀下。”拓拔战安慰了这老将军一句,又继续道:“刚说的是幽州城破,我军全胜,现在就说句大家不中听的,如果我黑甲未能攻破幽州,而耶律明凰又复了国…”
拓拔战话还未说完,木砾,霍合雒,霍合锍,巫廛一干大将已经一齐叫了起来:“主公,你这话不是不中听,而是让我们听不下去啊!就算没有我们几个老东西,幽州孤城也挡不住您执锐一击!”
巫廛还瞪了澹台麒烈一眼,“小澹台!你喜欢说胡话,可别把主公也给绕进来!你别是看了这诏书,就相信耶律明凰近日真把智给囚禁起来了,所以认为耶律明凰会杀智?”
“就算真囚,那也是囚禁在耶律明凰的闺房里。”澹台麒烈先色mī_mī的管自己笑了几声,又向众将很无辜的一摊手,“不过我说的那句,还真就不是胡话。”
“我说的不是胡话,也不是丧气话。”拓拔战向众将呵呵笑道:“各位与我都是心有大志向之人,可这开国建功事非是等闲,自然要未思进,先思退,这也是兵家常事,真要说幽州能挡住我黑甲铁骑,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我说的也只是如果,就按小澹台说的,各位一起参详一下,就当是闲着无事,说来消遣,或是帮我顺顺那口看过诏书生出来的气,大家说说,如果…耶律明凰能复国,那智会是怎么个处境?”
“如果耶律明凰真能复国,护龙七王便是复国功臣,智尤其是首功之臣…”顺着拓拔战的假定,图成欢推测道:“按说君主杀臣,而且杀的是智这等立下大功的臣子,原因不外有三,一是臣子怀有异心,二是君主欲鸟尽弓藏,三是臣子功高震主,可依我看,这三点都无可能,第一,以护龙七王这几个小子对耶律德光的忠心,说他们会为耶律明凰去死,我不怀疑,可要说他们会起心谋逆,那就算是我这个势不两立的仇人,也是不会去信的。
要说耶律明凰是因鸟尽弓藏而想杀智,这也不可能,主公曾说过,耶律德光那道北南面官的新政乃是出于智之手,由此看来,智也是位治世能臣,而耶律明凰复国之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会有许多政务要安置处理,那种时候,耶律明凰也断不会起心去杀智这样的得力臂助。
至于功高震主,更不可能,史上因功高而被杀的臣子必定都犯了一忌,那就是这臣子的能力远胜君主,这才使君主心生忌惮,既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安抚不得又视之难安,干脆一杀了之。可听慕容先生所说,这耶律明凰虽是女子,却有须眉英气,所以这点容人之量她还是有的,而且耶律明凰和智的情事也算是天下皆知,有这雪灵之季的相许,同守孤城的相濡,这两人应是情意深深,复国之后,耶律明凰想必也会高高兴兴的下嫁于智,两人共治一国,不但没有功高震主之忌,反是一段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小澹台,你说耶律明凰会杀智,这就是一句无稽之谈!”
澹台麒烈笑了笑:“图老爷子,您是宿将前辈,思量事物方面周到,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度量的,尤其是事涉这君权皇位时。”
“图老爷子,我从前也是和你一般的想,还有他俩。”拓拔战一指慕容连和独孤留寒,“我们几个都是从常理中度量,所以也一直都未想通这其中道理,只觉得,耶律明凰和智之间似该有点玄妙处,却又百思不得其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