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去!”图成欢来不及去看身后变化,已经在咬牙切齿的大骂:“混帐,又是这一招!”
横冲都果然又一次分兵,一半的甲士突然往外扩散开阵形,他们一个个分散开来,主动向四周重围中挺身杀了进去。这牺牲一半兵力的暴起一击也显然蓄谋已久,因为这些甲士都清楚,在这四面八方随时都有刀枪刺砍而来的围攻中,即使再敢拼命也难久撑,所以他们之前防守时,两眼早在四面海潮般的黑甲军中搜寻最外围的对方将领,且认准了这些将领立身之处,此时突然挺身反击,每名甲士都在用这最凶狠,也最易得手的第一击,杀向这些正指挥部下进攻的黑甲军将领。
四面合围的黑甲军都随之乱了起来,那些黑甲将领各自部下的军士见此情形,当然不敢放任自家将领被横冲甲士这困兽一击所杀,仓惶中有赶上来抢攻的,也有抢上前去保护将领的,于是,就趁这短促而混乱的一瞬间隙,另一半横冲甲士已往前杀去,而当两头蛇霍家兄弟刚从左右两边破阵而入时,只拦住了故意断后的一小队甲士。
几名战千军岂肯让这支至少还有千人的横冲都成功突围,立即包转上来,想要再度合成重围,但这一半甲士在突围中还在不断分裂阵形,每冲出一段包围,都有一小队甲士主动留下断后,到最后真正冲出图成欢这几名战千军连手组成的包围的,只有五百名横冲甲士,但他们势如剑锋的阵形虽一断再断,断裂处锋芒只有愈盛,因为这正是那五百名养精蓄锐已久的骑军,这是孤军深入,也是横冲都最后的力量。
于是,以大将苌庚,道士玄机,行商车玄甲为首的这支甲士,簇拥着白骨枪旗,一路破围而出。
而此重围之外,是火纳子以身**后冲开的几十步空路,是百家儒生弹剑歌出的步步血路,三段重围一齐被破,这当然不是事先绸缪周密的计谋,而是一群人为了同一个信念而生出的默契天成,所以,当这支军甲在冲过灰烬枯骨,踏过血泊横尸时,他们没有做瞬息停留,因为这是已死的袍泽用性命为他们破开的道路,既如此,何需伤悲?只需同样用性命去延续袍泽的英勇,便是最好的告慰和凭吊。
最前方,所有的僧道俗儒都已战死,火衲子回身杀向后方时,已连一百人都不到的僧道俗儒没有再冒死往前破阵,他们在原地结成一个方阵,用不足百人的战力抵挡住试图再次合围的黑甲军,未有寸进,未失寸土,这是他们用全数战死为袍泽们保留的战果,支持到最后的是一名年轻道士,他胸背处被连砍中十几刀,仍摇晃着身躯不肯倒下,直到耳中恍惚听到,又一声熟悉的长吼响于身后时,道士向前方那一排气急败坏的黑甲军笑了笑,这才放任自己的身躯,仰倒在离拓拔战的帅纛七十步远处。
突围,陷阵,冲锋,所有的一切都只如电光火石的一霎,“横冲都!”只是一声长吼,横冲都最后的一支甲士已带着杀气扑面冲至。
“都退到两边,让他们过去!”澹台麒烈的敏捷应变算是又救了他一命,第一眼看到这支横冲都冲出重围,他就知道凭自己身边那些惊魂未定,还散在两边的部下,一定挡不住这五百精骑的正面冲锋,所以他先拉着目瞪口呆的贺尽甲往旁退开。
“怎么可能被他们突围?”贺尽甲被横冲都迅捷如电闪的冲锋所惊,然后反应过来,这支本该被困在身后的精骑正在攻向拓拔战的帅纛,他急叫道:“小澹台,为什么不拦住这帮疯子?”
“命令一帮还没回过魂来的部下挡在奔马前面,然后一起被马蹄踩成肉酱?”澹台麒烈此时很难得的还能定住心神,向贺尽甲咧了个很难看的笑脸,“我又不是疯子!”
贺尽甲一噎,又不可置信的去看后方刚被破开的重围,“有图老爷子几位上将出手,怎么还会围不住这几百人?”
“别忘了,我也是上将!可我这上将光应付那些和尚道士就已经打得了无生趣了,图老爷子他们围的可是包括轩辕如夜在内的几千名甲士,能打到只剩几百人闯出来,他们已经尽力了!”澹台麒烈嘴里说话,手上半点不停的打手势命刚调过来的长枪手从左右发起攻击,“用长枪刺他们!不要过招,只管从两边乱枪攒刺,刺倒一个是一个,所有人——挺枪直刺!”
拓拔战面前的那一段路,突然间人潮拥满,以他帅纛之前为界的所有黑甲军几乎都在急慌慌的拥过来,再愚钝的军士都知道,如果被横冲都杀到主帅面前,那他们就会面临无可挽回的一败涂地。
图成欢和几名战千军上将也急红眼的从后面追来,他们一边快速剿杀分散开来断后的横冲甲士,一边心急火燎的喝命更多的部下尽快挤到前沿去。
“都给我镇定下来!长枪手,左右齐刺!”澹台麒烈已经完全嘶哑的嗓子还在一遍遍大喊,“手上没有拿枪的全都给老子退下来,骑军也全后退!长枪手,我只要长枪手!”
“怎么还要退?”贺尽甲早急得冷汗直冒,让开了正面,他们就只能从两边发起侧攻,贺尽甲手里提着一柄刀,瘸着腿一拐一拐的使劲往前挤,“小澹台,你看清楚了吗?又被他们破开三步!”
“所以才要派不上用场的人都给老子退开!”澹台麒烈又一次拖着贺尽甲,勉强从人缝中往后挤,“这仗我们吃的最大闷亏就是在自家军阵里交手,所以一个个都不能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