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先发制人者最能决定胜负,然而图成欢此时丧失的何止是先手?
后阵几十万黑甲要局促在区区几千人的方阵前,地利已失!
百万大军被前后分割,前阵糜烂,后阵束手,军心也乱!
但图成欢毕竟是曾在无数场劣势恶仗中拼回胜果的一代名将,此战是失尽先手,地利,军心,但有他这名将以几十万兵力硬撼,幽州军不过几千人的方阵迟早会被全歼,图成欢唯一在意的只是这全歼的迟早,因为这一迟一早的结果会是天壤之别。
“都给我冲上去,踏着幽州军甚至是同伴的尸体,给我往前冲!就算是死,也给我一头撞死在幽州军的方阵上!横冲都能拼命,我黑甲就要比他们更亡命!”图成欢从未象今日这般不爱惜部下的性命,可此刻别无选择,如果不想看到主公的尸首,那就只能用尸山血海去快速淹没幽州军。
图成欢动了真怒,亲自提刀上前,主将身先士卒在前,黑甲军哪个敢不拼命,在图成欢一子二侄和拉木独的率领下,一队队黑甲军不要命的往幽州军的方阵上撞,不能一拥而上,就以这千涛迭浪之势和幽州军打起了车轮人海战,正如剑有双锋,黑甲军在轩辕如夜和智二人用大胆狠绝的帷幄用兵下,庞大的兵力屡屡被逼成了弊端,每次应对横冲都和幽州的奇军突起,都令黑甲生出九牛搏一兔的无力感,但比起横冲都和幽州军,黑甲军还是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更死得起人。
不过,看到幽州军方阵前倒下的一具具黑甲尸首,再看到踩着同伴尸首继续往方阵上冲撞的黑甲儿郎,图成欢是真的心痛了,黑甲横行天下几十年,即使有所牺牲,其勇猛能战也从来都要敌军付出几倍的兵力来做交换,可今日遭遇横冲都和幽州军,却轮到黑甲军付出绝不公平的交换,只见幽州军这方阵阵中套阵,似乎每十人就是一小阵,然后小阵连环,结成这一道无比坚固的方阵,这个阵势回避了黑甲军的兵力优势,却令每一名幽州军都能在阵中发挥最大的作用,阵中枪长刺,刀近砍,盾遮拦,冷箭射,黑甲军一队队往上撞,就象遇见一只无处可供下嘴的铜头铁刺猬,为从方阵上刮出一小道口子,每次都要黑甲军付出好几倍的代价。
图成欢瞪着厮杀惨烈处,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低语:“我黑甲自命天下无敌,谁曾想就在今日这一日之内,竟遭遇了两支劲敌!”
黑甲军不计代价的拼命终于在幽州军的方阵上打开了一道裂痕,一个承受了黑甲军以命换命十几次进攻的十人小阵,阵中十人全数阵亡,裂痕一开,幽州军的方阵不再坚固圆转,黑甲军踩踏在同伴尸体上,发疯似的向这道裂痕冲去。
“挤进去,把口子撑大,撑破!”图成欢精神大振,指着幽州方阵的裂痕大喝,臂指处,更多的黑甲如潮而进。
“横冲都要灭,幽州军也要绝!”图成欢目光阴冷,“黑甲无敌,所以不可有匹敌!”
“撑下去!弟兄们,就算死,也要把自己的尸体当块绊脚石!”池长空双刀乱舞,在一个个将要被冲垮的十人阵前奔走,“只要多撑得一刻,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撑下去!”池长空没有说错,斗战为胜负,但他这路人马不需要胜利,甚至也不需要生还,他们需要的只是坚持,多撑得一时片刻,后方袍泽就能多一分奇袭的把握,也许只是一瞬,他们的坚持就能扭转整场战争的格局。
汉将赵良臣就跟在池长空身后,于最前沿四处援手,他和池长空身上都带了好几道可怖的伤口,可只要脚能奔走,手能提刀,两人就不肯让自己倒下,不单是他俩主将,结成方阵的每一名幽州军都在用异乎寻常的顽强抵抗着黑甲军的疯狂,如果说今日其余袍泽的英勇是为横冲都所触动,那他们这一路幽州军的勇猛,就只是为了一幕无法遗忘的画面。
他们都曾出征过羌族,也都在那一日亲眼目睹,羌王浑身浴血的奔走在族人身前,只想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为他的族人多挡一次生杀劫。
早分不清是为了城中的公主殿下还是为了当日灭族的愧疚,但当他们这路人马向当日的羌族一般陷落绝境时,他们这路人马竟无一人有弃子的绝望,只觉得,这样的因果报应,正是天道好还。
赵良臣莫名其妙的想要笑上几声,“选择我们这五千人来布这道无需生还的局,智王果然是算无遗策…”又是接连好几道十人阵被冲破,“我去!”赵良臣推开已摇摇欲倒的池长空,挡在了缺口处,冲过来的黑甲军实在是太多了,赵良臣出手间根本无需章法招式,只需要举起刀来迎面乱剁,电光火石的几个瞬息,他就已经砍倒了七名黑甲,嘴角还咧得要笑未笑,刚杀得手酸,腿根处已被一柄长枪扎入,那黑甲军一枪得手,来不及抽枪,又被身后情急的同伴挤得不由自主的踉跄上前,赵良臣含痛剁出一刀,砍下一颗头颅,自己也蹒跚着要倒下,他听到池长空哑着嗓子冲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想往后退,可两人都已杀脱了力,手臂一搭,竟一起跌坐在地,然后就看见,无数黑甲要从他们的身躯上踏过。
“倒也杀够了本…”赵良臣一咧嘴,却是笑出了声。
“想踩我四哥!不要命了?”一声暴喝,一根金灿灿的盘龙棍嗖的飞了过来,砸断了黑甲铁流似的逼近,不早不晚,猛来了!
脾气本来就够暴躁的猛,看到黑甲军居然要从四哥